第8章

“你幹什麼？你自己不是有吃的嗎，為什麼要搶我給她的！”

吳喻言率先反應過來，怒氣衝衝地向秦百華質問道。

“給老娘閉嘴，你吃老娘的，喝老娘的，還敢跟我叫板？我說不許給就是不許給，你們誰要是再敢多說一句，我就把你們扔了！”

秦百華一把抓過他的衣襟，高高提起，嘴裏含糊不清地嚼著果子，麵容凶神惡煞。

明明逃難的這兩日，秦百華對他們已經好了很多，怎麼突然又變得好嚇人？

幾個孩子大氣不敢喘一下，吳喻言滿臉震驚，心裏是說不出的難受後悔。

他早就該猜到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女人不會突然變好。

先前對他們那麼好，都隻是障眼法，帶著他們四個孩子上路，也是想路上以便不時之需，將他們賣了換錢換糧食吧？

“虧我真的相信了你，你這個壞人，放開我，快放開我！”

吳喻言小腿撲騰著，秦百華冷哼一聲，一把將他扔在地上。

“哥哥。”

吳語冰帶著哭腔靠近他，抬頭怯生生看向秦百華，“娘，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別打他......”

“娘，我們再也不給別人分東西了，你別生氣。”

幾個孩子語氣哀求，隻有吳喻言趴在地上，抬目光憤恨地瞪向秦百華，篝火熊熊燃燒，照亮了他眼中的恨意洶湧。

秦百華居高臨下盯著他們，冷哼一聲，又金刀闊馬地坐下。

一邊挑著火堆，一邊低聲唾罵：“一群賠錢貨，真當我願意帶著你們上路啊，討債鬼！”

眾人低著頭沉默不語，剛才想討吃食的女孩眼見情況不妙，不知何時，早已跑得了無蹤影。

四周靜悄悄的，唯有火焰裏傳來劈裏啪啦的響聲。

一群孩子緊挨彼此，耷拉著腦袋，再也不敢和秦百華多說一句。

前些日子的溫馨，就隻當是曇花一現吧......

此刻，小豆丁們全然沒看到秦百華略帶委屈與哀傷的神情。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誰又願意自毀形象，演這一出潑辣決絕的戲呢？

何況原主本就惡名在外，演起來時毫無違和感。

就是可憐這群娃娃了。

她總是陰晴不定的，他們不會覺得自己有病吧？

許久，四周不再安靜，流民們三兩成群地聚在一起說著話。

大家嘰嘰喳喳，耳邊充斥著各種混亂的聲音。

吳喻言緊緊攥著妹妹的手，心中思付要不要從這壞女人身邊逃離，否則跟著她，遲早擺脫不了被賣的命運。

忽然，聽聞秦百華聲音傳入耳中，“都別睡，半個時辰後咱們就走，不能在此處多留了。”

“啊？娘，我們走了一天路，真的可累了，能不能歇歇再走啊......”

吳小寶滿臉委屈， 小心翼翼詢問道。

秦百華態度堅決，“不行，必須立刻就走，此處不宜久留。”

“我們已經什麼都依著你來了，你還想要怎麼折騰我們？”吳喻言滿心憤懣，咬緊牙關質問她。

吳柯見氣氛再度緊張，連忙站出來緩和，極為艱難的叫了一聲娘。

“娘，這裏人多，咱們休息一晚不會遇到危險的，您應該也很累了吧？”

“就是因為人多，所以必須走。”

秦百華目光冷然看向幾個孩子，剛才四周安靜，她不好開口，眼下終於得了機會。

“剛才打你的事......我很抱歉。”秦百華輕咳一聲說道。

吳喻言沒想到她會道歉，冷哼一聲撇過頭去，不理秦百華。

好在她並不在意，隻冷聲向眾人解釋：“記住，亂世之中除了同伴，別對任何人抱有同情心。如果那個果子我不拾起來塞進自己嘴裏，你給了她，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人來找你要，你給得起嗎？”

“一旦你拿不出更多的，可你分明已經給過別人，你猜他們餓急了會做什麼？”

吳喻言神情攢動，卻並不信她。

“說得嚇人，但不是誰都像你想得這麼壞！”

之前在村裏，他們家是過得最苦的，有時候村民看不下去，也會給他們兄妹幾個一點吃的。

他們從來不會多要，一人一口就很滿足了。

果然隻有壞人，才會把別人想得那麼壞！

見他異想天開，秦百華失聲輕笑，壓低聲音提醒道：“是嗎？別做得太明顯，轉動腦袋朝我們周圍看看，看他們到底在望向哪兒！”

幾個孩子麵麵相覷，不約而同看向四周，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無一例外，四周坐在各自火堆旁的流民們，論男女老少，都目光森森地盯著他們。

嘴上說笑談事，可眼睛卻如同暗夜中的狼，泛著貪婪的綠光......

“哥哥，我怕。”

吳語冰聲音軟糯，輕輕攥住吳喻言的衣袖。

“別怕。”

他低聲安撫妹妹，可自己又何嘗不是怕得聲音微顫？

這下，他不得不相信秦百華所言。

是他大意了......

就因為他出於好心遞出去的那個果子，讓這群流民意識到，他們有多餘的糧食。

孤兒寡母，沒有男人撐腰，想要襲擊他們簡直不要太容易！

此刻流民們隻是在等一個機會，但凡他們睡著，或是有一人群起而攻之，他們就會被立刻撕扯成碎片，吃幹抹淨，片甲不留！

吳喻言小臉煞白，顫巍巍地看向秦百華。

火光映襯下，她抹滿黑灰的臉龐帶有一抹笑意。

幽暗眸子發亮，卻給他以心安之感。

“我，抱歉......是我大意了，我沒想到會造成這種局麵。”

抿著唇，吳喻言低聲向她表達歉意。

秦百華拿起木棍撩撥火堆，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響，她不動聲色笑了笑。

想讓這小傲嬌低頭，還真是不容易啊！

“無妨，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隻是從這一刻起，萬事聽我的，不要再擅自行動。”

“你們還小，不懂人心，我懂！”

暗色遮掩下，她從空間裏拿出藥粉，搓進水囊後遞給孩子們，讓他們一人喝一口。

孩子們乖乖照做，秦百華接過後喝掉最後一口。

又等了一炷香，確定藥效差不多發作，她又把另一包藥粉倒進火堆裏。

刺啦一聲，火焰升騰。

無色無味的氣體，在樹林中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