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靈素，你想好了，半個月後到首都？”

江靈素輕聲但堅決地說：“想好了。”

“那太好了！老師和師娘都在首都等著你。”

電話那頭，老師忍不住又問：“可是我聽說你在那邊已經成家八年了，真的舍得孩子爸爸嗎？還有安安，我聽說孩子跟爸爸更親？他會願意跟你走嗎？”

江靈素自嘲地笑了笑：“安安已經不認我這個媽了，怎麼可能跟我走。我帶著萱萱去。”

對麵歎息了一聲：“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們半個月後首都火車站見。”

再次跟老師道謝後，江靈素掛斷電話，抱起女兒往陌生的家裏走。

剛進家屬院，就被鄰居拉住了。

“哎喲，廠裏聯歡會開始了，小江你怎麼還在往家裏走！快去看熱鬧，好些人都準備了節目呢。”

江靈素下意識想拒絕：“我家裏的活還沒幹完......”

“幹什麼活，廠裏的聯歡會一年才一回，就算你不想看，萱萱肯定也想去看熱鬧，是不是啊萱萱？”

江靈素看著瘦小的女兒。

想到萱萱跟著她在老家的村子裏長大，什麼都沒有見識過。

她心裏一酸：“那就去看看吧。”

江靈素抱著女兒，鄰居領路，還沒走進禮堂，就聽見裏頭熱鬧的聲音。

“宋廠長和麗麗真是天生一對！”

“麗麗，咱們宋廠長說過什麼時候請咱們喝喜酒？趁著今天人多，讓他當著大家的麵跟你說！”

“宋廠長，你們談對象也有段時間了，什麼時候請咱們吃席？”

江靈素抱緊了女兒，想要退出去。

卻被鄰居一把拉住：“小江你幹啥？趕緊的，咱們也進去看看廠長和他對象的熱鬧！”

江靈素低下頭，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

整個重型車廠的人都知道，尤麗麗是宋懷興的對象。

而她隻是一個在老家活不下去，帶著女兒來投奔宋懷興的可憐女人。

是宋懷興人好，讓她在宋家當保姆，給了她一條活路。

沒有人知道，她和宋懷興已經結婚八年。

她在老家為他生兒育女，照顧公婆。

直到他們相繼離世，女兒萱萱也到了上學的年紀，她才帶著孩子來找他。

禮堂裏，尤麗麗紅著臉低下了頭。

眾人起哄的聲音更大了：“快說快說！麗麗是老廠長的女兒，以後咱們車廠的工人都算是她的娘家人，你今天不說好可不讓你過關啊！”

宋懷興豪爽大笑，聲音洪亮地說：“麗麗，我計劃在臘月二十二在廠裏食堂辦酒席，咱們結婚，你跟我一起過新年。你看怎麼樣？結婚後咱們和和美美過一輩子！”

禮堂裏傳出轟然叫好聲。

尤麗麗臉頰緋紅，嬌嗔地看了宋懷興一眼。

他索性站到凳子上：“今天大家都做個見證，以後我宋懷興要是做了什麼對不起麗麗的事，各位隻管來收拾我，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好！”

“有你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

“麗麗高興吧？宋廠長對你真好，安排的工作輕鬆，家裏也找了保姆不讓你幹活，這樣的好男人怎麼就讓你遇到了。”

江靈素抱緊了女兒想走。

萱萱已經五歲了，來了車廠她一直都很害怕。

現在看見爸爸要跟別的女人結婚，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出來。

眾人聽到小女孩尖利的哭聲，紛紛回過頭來。

人群中央的宋懷興瞪著江靈素，怒聲說道：“你抱著她來幹什麼？大家都高高興興的好日子，你們娘倆故意給人添堵？”

江靈素忙著哄女兒，下意識解釋了一句：“萱萱沒見識過聯歡會，我帶她來看看。”

宋懷興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心虛，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他皺著眉頭，不耐煩地訓斥：“來就來了，她哭什麼！大過節的跑來觸黴頭。你要是不會帶孩子，就別往人多的地方來丟人現眼，趕緊回去掃地擦桌子。”

他會不知道孩子哭什麼？

江靈素心底冰涼，對宋懷興的最後一絲期待也被徹底斬斷。

還有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