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在季予看不見的地方,唐婉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身側的手指緊張地蜷縮起來,她在期待季予的答案。
但我知道,季予不會離婚。
他是一個在感情上極度優柔寡斷,但責任心很強,又非常要麵子的人。
季家在杭城聲望很高,要是被他父母知道季予縱容小三弄沒了金孫,還逼得我這個正室小產後離婚,估計得季予打死。
季予沉默著,連放在唐婉肩膀上的手也鬆了下來,最後幹脆將她輕輕推開,“小婉,我們走吧,她腦子現在不清楚,我們別再跟她多說。”
唐婉的眼裏閃過憤恨,但還是咬牙擠出個得體的笑。
“好,哥哥說什麼我都聽。”
礙眼的人走了,我也終於鬆了口氣。
恰逢朋友林桉打電話來,我實在無聊,就將這幾天發生的事都說了。
“該死的人渣!”
林桉隔著電話咒罵,“你就該直接拉著他去離婚,繼續跟這種渣男賤女混在一起,我真怕你最後會被逼瘋。”
他說了許多勸慰的話,我卻始終保持沉默了。
最後,林桉不可置信地問道:“馮菲,你別告訴我都到這個地步了,你對那個姓季的還有感情,他可是連宸哥的一個手指頭——”
林桉倏然住了嘴。
我的心跳也在聽到這個名字時,漏了一拍。
良久的安靜後,我才苦笑著搖搖頭,“從始至終,我都不愛季予,但既然是那個人希望的,我就想盡力過得好一點。”
“更何況,最開始的那半年,我隻有聽著季予的心跳聲才能睡著。”
手機對麵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
林桉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轉而提起我出資建的希望小學。
“預計是下個月初竣工,我跟他們說了,尾款得拖一拖,不過工人工資不能等,你那裏......”
“差多少,我現在就轉給你。”
季予對我還算尊重,從沒在經濟上有過限製,也不要求我當家庭主婦,反而幫我介紹了一份很不錯的工作。
雖然那點工資還不夠他開一瓶酒。
但慢慢攢下來,在山區建一所學校還是足夠了。
掛了電話,房間裏又重新陷入安靜。
雖然下午睡了覺,我還是挺困的,可躺在那翻來覆去好久,始終沒辦法睡著,最後隻好又爬起來。
坐在床上發呆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也很可笑。
都被季予辜負到這個地步,竟然還可悲到,離開他連個好覺都睡不了。
我失眠了整整一夜,到第二天早上才昏沉著睡去。
下午,醫生通知我可以出院。
季予親自來接的。
這回唐婉沒過來湊熱鬧,估計是季予又怕我打她吧。
他不肯跟我說話,隻是冷漠地收拾東西,跟在我身後,扶我上車,送我回家,然後轉身就走。
我知道,他在生氣,在單方麵冷戰,能來接我出院也隻是出於責任心的勉強。
我不在乎,也不會去哄。
隻要季予的那顆心還在跳,隻要他還好好地活著,我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