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後,霍司野接到了工作人員的電話說,簽證已經辦好了。
他拿回了所有證件,開始收拾行李。
桌上的日曆每天都會撕掉一張,很快就見了底。
這一年,馬上就要結束了。
他也馬上就要離開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了。
這一個星期裏,江心月一次也沒有回來過。
倒是沈修錦,每天都會發來很多挑釁的消息。
倒數第七天,他發了一段視頻,江心月半跪在地上給他揉著小腿,動作極盡溫柔。
霍司野一邊看著,一邊把這些年給她買的所有東西,都丟進了垃圾桶裏。
倒數第五天,他發來了幾張照片,江心月送來了一箱珠寶,親手把一枚戒指戴在他手上。
霍司野順手就把結婚照砸了個粉碎,然後一把丟進了火中。
倒數第三天,是一段錄音,江心月睡著了還在念叨著他的名字,語氣情真而意切。
霍司野將她婚後送給自己的所有禮物,都打包寄到了慈善機構。
這棟曾被他視作“家”的別墅,慢慢空置了下來。
而他那為數不多的行李,逐漸裝點完畢。
家裏的傭人看到這個斷舍離的場景,都有些擔心,來問過他幾次出了什麼事。
他笑了笑,語氣很輕鬆。
“離婚了而已。”
“小姐,同意了?”
同意了嗎?
霍司野不知道。
但他想,此時的江心月如果看到那份離婚協議,應該會很高興吧。
畢竟她的心裏眼裏,此刻全是沈修錦。
倒數第二天,沈修錦又發來了消息。
這一次,鏡頭對準的不是江心月,而是他的父母。
看著照片上三個人圍著病床言笑晏晏的樣子,霍司野心中毫無波動。
他依然沒有回消息,而是點進了通訊錄,將沈修錦、江心月,以及所有和他們有關的人都刪除了。
離開那天,初雪降臨。
霍司野把昨夜整理好的那些日記和沒送出去的情書,都搬到了庭園裏。
橘黃色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臉龐,也將那些記錄著少年情懷的心事都焚之一炬。
他仰起頭,看著紛紛揚揚的雪花,盤算著還要下多久的雪,才能蓋住這些灰燼。
正出神之際,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了。
許久未見的江心月回來了,腳步匆匆。
她看了蹲在地上的人一眼,先進了客廳一趟。
再出來時,她在霍司野身邊停住了腳步。
看著那些淺粉色的信封,她不自覺就想起了聚會上的那封信。
那顆氣了很久的心,終究是慢慢軟了下來。
“我最近在忙,等過兩天我忙完了,我們好好聊聊吧。”
聊什麼?
離婚嗎?
霍司野笑了笑,抬眼看向她,聲音淡然無比。
“不聊了吧,你最想要的東西,其實我一個月前就給你了。”
東西?
什麼東西?
江心月正想問問,手機響了幾聲。
她點開看到那些消息,眉梢眼角都帶上了笑意。
看著她的表情,霍司野將最後幾封情書丟進火裏,站起身。
他高大的身軀,擋住了身後燃燒的火堆。
江心月回完消息,情書剛好燒完,她也忘了剛剛想問些什麼。
霍司野親自把她送到了門口,替她拉開了車門。
一陣寒風吹來,江心月看著他穿得單薄,溫聲要他回去,不要凍著。
霍司野卻執意要留在門口送她。
透過車窗,江心月看到他抬起手揮了揮,輕聲說了句什麼。
她沒有聽清,但左右不過是“路上注意安全”這種叮囑。
過去的三年裏,她已經聽過無數遍了。
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
車輛啟動後,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裏。
霍司野一個人在雪地裏站了很久,才回到臥室穿上外套,提著行李箱下了樓。
雪越下越大,一粒粒落在他的頭上,遠遠看去,像是白發一般。
出租車停在別墅門口,上車前,他回身最後看了一眼,又將那句輕不可聞的話重複了一次。
“再也不見,京北。”
“再也不見了,江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