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府裏突然張燈結彩,十分熱鬧。
因為忙著整理自己的遺物,將它們一一燒毀,我對府裏的事一無所知。
稍一打聽才知,原來是顧景書準備正式納周今瑤過門。
作為正妻,這事本該經過我的同意,可我卻是全府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
燒掉最後一幅為顧景書畫的像,我苦笑出聲。
無所謂了,反正我隻是一縷幽魂,哪有資格管這世間之事。
就在這時,顧景書氣衝衝地闖進我的臥房。
聞到屋內還未散去的煙味,他微微皺眉,頓住腳步。
“你在燒什麼?”
我微微垂首,避開他的目光:“沒什麼,不過一些沒用的東西罷了。”
顧景書不疑有他,重新皺起眉頭質問:“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門口的棺材是怎麼回事?”
“你明知道後天瑤瑤就要嫁進府裏,你是不是故意給她找晦氣?”
我不由失笑,我明明讓那棺材鋪的老板悄悄從後門送來,他竟糊塗地從正門送進來。
可對上顧景書,我卻淡淡解釋道:“爹娘戰死疆場,隻在邊疆立了衣冠塚,此次我重新打了一副棺材,是想把他們的墳塚遷回京城。”
這話也不算撒謊,這本就是這幾日我在忙碌的事情。
我希望死後將自己的遺體和爹娘葬在一起,一家人再也不分離。
聽到這話,顧景書頓時緩和了神色。
他曾是爹爹的副將,爹爹對他恩重如山,所以他才願意在最炙手可熱時,迎娶我這個父母雙亡的孤女。
“好,到時我陪你一起去。”
顧景書柔聲承諾,將我攬進懷裏,輕輕拍了拍。
我沒有告訴他什麼時候去,也沒有抗拒掙紮。
後天我就要灰飛煙滅了,再也不可能和他一起了。
第七日一早,我在敲鑼打鼓的吵鬧聲中醒來。
整座將軍府一片通紅,這陣仗比我大婚那日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哪裏是納妾,分明是娶妻啊。
我慘然一笑,心口卻再也沒有酸澀的滋味。
我的目光逐漸灰敗。
空無一人的後院裏,我一身素衣與滿府喜慶格格不入。
獵獵寒風中,我的身體越來越輕,漸漸透明。
我欲乘風歸去,再無閑事掛心間。
最後融入風中,乘風歸去。
凜冽的冬夜裏,突然雷聲大作,下起了滂沱大雨。
新房裏的顧景書猛的坐起身,推開身上的周今瑤,捂住自己的心口大口呼吸。
周今瑤嫵媚地坐起身,重新纏上顧景書的腰,在他耳邊嗬氣如蘭:“表哥,你怎麼了?可是受不住了?”
“瑤瑤還有更刺激的,你要不要試試呀?”
可顧景書卻對她的詢問充耳不聞,他捂著心口跌跌撞撞地下床。
還沒等他走到門口,一個小廝就神色匆匆地跑了進來。
“將軍,不好了,夫人......夫人她......”
小廝神情慌張,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顧景書不耐煩地推開他,腳步踉蹌地往我院子奔去。
我像是一陣風,被迫跟在他的身後。
隻是這一次,他根本看不見我的存在。
那棵熟悉的梅花樹下,幾名小廝不知所措地圍在一處。
正中間,是那副我定做的棺材。
因為雨水衝刷,此刻大半都露在了外頭。
膽大的小廝推開了棺蓋,露出我蒼白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