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租下了親戚的房子，退租時愛占小便宜的親戚上演了一招‘提燈定損’。

我六千多的租金扣了又扣，最後還要倒貼賠給她三千塊。

她說：“看在自家親戚的份上，我們才把這房子租給你。我這門、牆、桌子、衣櫃、洗手盆櫃、水箱、淋浴花灑…都是嚴重損傷！不賠錢別想走！”

好，既然如此我一毛都不要了。

結果我才搬走一個禮拜，她家房子就被水淹了。

房子重裝的費用以及賠給鄰居的補償加起來總共要十幾萬。

她怒不可遏找我對峙：“你故意沒關水龍頭，先是把水放完欠了費，人一走就馬上交水費，你真是神機妙算打得一手好算盤！”

我笑了：“簽完字交接完你家房子就和我沒關係了，水費也是你讓我交的，有什麼問題？”

1

我家拆遷改建，我和我媽租下了三姨在村裏的房子。

當初商量著要租她家的房子時，她眉開眼笑，十分通情達理。

連連關照我媽這幾年的腿腳有沒有好些，還拍胸脯表示都是自家人，房租不必和她客氣。

我媽說，雖然是自家人，但是也不能占別人便宜白住。

她這態度好，我們自然也爽快，直接和她簽了兩年的合同。

給她的房租一毛不少，每月一千二。

房租一年一交，押金一個月。

可不出意外還是出了意外。

剛住幾個月，家裏的空調和洗衣機，兩個頂梁柱雙雙罷工。

正值盛夏，衣服一天一換就要洗不說，沒了空調家裏更是像汗蒸房。

我頂著滿背的痱子聯係她聯係了不下二十次，結果她從一開始的借口沒空來，到最後撂挑子不幹了，甚至還反咬一口說是我們給她弄壞了。

她上演了一出大變活人，之前的通情達理煙消雲散，變臉比翻書還快。

她說房子是新裝的，家具電器也都是新的，除了我家就再沒別人租過，不是我們幹的還能有誰？

她說的話純屬放屁。

我們剛住進去，她那洗衣機甩幹的時候滿地溜達，空調也是飽經滄桑。

連地漏都是年久老化，下水比我拿吸管喝熱水都費勁。

可說到底都是一家人，我和我媽還是自認倒黴，自掏腰包換了新的。

但我們住的越久，她的毛病就越多。

一會說我倆一個月用了八噸水，要多收水費。

一會又說我倆擾民，鄰裏鄰居都來投訴，要給她補償。

可提前搬走屬於違約，押金是不退的。

合同已經簽下，我媽舍不得那押金不想搬走。

考慮到工作，我眼下也分不出精力再找房子。

她存心來找茬，我隻能見招拆招。

說我們用了八噸水，我直接要了她的水卡電卡燃氣卡，全都綁在手機裏，網上繳費。

說我們擾民，我直接進了業主群，讓他們誰有意見歡迎上門來聊，結果左鄰右舍誰都沒吭氣。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就這麼住了一年半，倒也能勉強和平。

但上個月我升了職，也加了薪，工作變動要調去市區總部。

公司考慮到我的情況，補貼了房子，按一個月八百租給我一間一室一廳。

這下於情於理我們都不得不要搬了。

畢竟是我們提前退租違約在先，我也不打算要回那一千二的押金，隻想著她能把半年的房租錢退回來。

可她一聽了我們退租的事情，在電話裏對著我就是一頓破口大罵：“你什麼意思！當初說好了住兩年，現在才住了一年半就要搬走？”

“你知不知道退租要提前半年說的，這麼突然你讓我上哪找租客去？我這房子空著賠錢你們怎麼補償我？你們是不是看老實人好欺負！”

“合同上白紙黑字簽的是兩年，我告訴你們，要搬走可以，錢我是一毛都不會退的！”

她在電話那頭勃然大怒，聽得我也是怒發衝冠。

我罵道：“白紙黑字寫著兩年，白紙黑字還寫著提前退租押金不退，租金要退！退租提前一個月說！你眉毛下麵兩隻眼睛出氣用的？”

“合同一式兩份，有你簽的字按的手印，錢不退我就上法院告你，這合同就是你簽字畫押的供詞！”

2

我和她話不投機半句多。

之後我再打去的電話，發去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她置之不理。

最後還是我媽出馬勸和，好說歹說才讓她同意來看房。

她把醜話說在前頭，說房子要是哪裏出了問題，這錢得從我們的租金裏扣。

我沒有意見。

我和我媽都是愛幹淨的人，三天兩頭打掃。

房子和我們剛住進來時沒兩樣，想來她再怎麼想刁難，這錢也扣不出什麼花來。

可沒想到，不出意外還是出了意外。

收房那天她帶著全家老小來檢查房子。

三姨夫、她女兒，還有她婆婆舉家出動。

個個凶神惡煞，衝著我和我媽擰眉毛瞪眼睛。

她手裏提著探照燈，她老公牽著超長電線，她女兒拿著筆和本子，她婆婆就負責咧開嘴皮子數落。

幾個人嘰嘰喳喳七嘴八舌。

“地磚那都花了，還裂了兩道…凳子腿磨損了，燃氣灶按鈕不靈了......”

“我們這房子都是新裝修的，一年半你家就給我們糟蹋成這樣！”

“媽呀，我這冰箱怎麼成這樣了！這可是我花大幾千才買的啊！”

......

她效仿了一出提燈定損。

凡事有剮蹭的地方都貼上標簽。

牆角要貼，床腳也要貼。

桌椅板凳、床門衣櫃、窗簾牆角、地磚洗手盆......挨個掃射貼標簽。

如果用肉眼看不到損壞，她就用手摩挲，直言不平整，用標簽貼上損傷。

馬桶她能抱著研究十分鐘。

連九塊九的塑料凳子她也能當寶貝一樣細細摩挲。

檢查的時候恨不得把臉貼在牆上，堪比法醫檢查案發現場。

經過她的一係列操作，滿屋子目光所到之處全是黃條條標簽。

而我的租金扣了又扣，最後還要倒貼賠給她三千塊！

她女兒把本子甩給我，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兩張紙的賠償，還細心標注了材料和人工費。

【地磚2片x8.5元，17元。】

【工人工資300塊，膠泥填縫劑50元，367元。】

【......心理傷害2000元，共計11638.5元。】

甚至還有她全家老小的心理傷害賠償。

我傻眼了，我媽更是傻眼了。

我抽搐著嘴角抬眼看她，“這都是正常的生活痕跡。”

“你這房子是住人的，不是當停屍間的。”

她歪著嘴大言不慚：“我又不是故意不退你租金，這裏麵確實有你的問題。”

“這房子新裝修是要留給我女兒的，我們一直都不舍得住，這是看在自家親戚的份上，我們才把這房子租給你們。”

“你們倒好，我這門、牆、桌子、衣櫃、洗手盆櫃、水箱、淋浴花灑......都是嚴重損傷！我可都還沒怪你們！”

入住前我多了個心眼，錄好了房子的視頻。

可視頻錄得再細，也細不過她的提燈定損。

他們不認賬。

沒有實打實的證據，再怎麼爭都是口說無憑。

我媽白著臉，急得要哭了，衝著她賠禮又道歉，“俊紅，這是做什麼呀？這哪裏有損傷呢，我都保護的好好的。”

“咱們又不是外人，你姐姐什麼脾氣性格你還不了解嗎？這我們都是當成自己家愛護的......”

我媽話音未落，她一把甩開我媽的手，還順手的功夫趁機推搡了一把。

她指著我媽的鼻子冷笑，“少在這和我攀親戚的，自家人怎麼了？自家人就可以隨便糟蹋別人的新房了？賠錢！”

她婆婆在一旁抱著胳膊陰陽怪氣：“不要臉想賴賬，活該老公死的早，腿也瘸了。”

3

我爸得了病走的早。

算得上是我媽省吃儉用，一手把我拉扯大的。

而我媽的腿說到底也是因為我三姨。

我三姨小時候在街上亂跑，我媽為了保護她，腿被三輪車壓了，這才瘸了的。

現在她聽著她婆婆這樣對我媽惡語相向，她一臉風輕雲淡，嘴裏一句沒幫著我媽不說，眼底還帶著些譏諷和揶揄。

我眼疾手快扶住了我媽。

她女兒又是一個箭步躥了出來，她把手裏的本子甩來甩去，義正言辭：“二姨，別說我們訛你，這上麵每一筆錢來路都是清楚的。”

“那你也別想訛我們，別看我們家都是老實人你就欺負，你們今天惹錯人了，我告訴你，我們不是那種好惹的人！”

這話說的，不知道還以為是我一把火燒了他們的房子不認賬。

顛倒是非的手段，被他們家一個個玩得爐火純青。

看著他們這副嘴臉，我被氣得心肝脾肺腎都疼。

一股火順著五臟六腑直接躥上了天靈蓋。

我一把搶過她女兒手裏的本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它撕了個粉碎，當著他們的麵全揚了。

我恨不得揚的不是碎紙，是他們一家老小的骨灰。

我指著他們就罵：“到底是誰訛誰，不說平時我媽是怎麼對你們的，就連你女兒上學都是我媽讓我去找的人脈，你家有事我們哪一次不是能幫就幫！”

他們一家老小都愣住了，被我這套組合拳打得手足無措。

“好！你覺得我們攀親戚了，就算我們是外人，隻是不相熟的租客就能這麼欺負人了？坑蒙拐騙玩得一套又一套的，還自詡是老實人。”

“我說你們，別太不要臉了！”

她女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衝著我咬牙切齒。

她老公黑著臉不言語。

她婆婆吹眉毛瞪眼睛挽起了袖子。

大戰一觸即發。

我眼疾手快，立刻掏出了手機報警。

我很清楚，我和我媽這倆弱勢群體，如果真打起來，那是一點好處都撈不到的。

我們是占理的一方，隻等著警察來主持公道。

見我報警，她婆婆還猙獰著臉衝上來搶我手機。

那架勢宛若向我索命的厲鬼，邊搶還邊扯我頭發。

我媽要護著我，她對我媽下起手來更是毫不留情。

我和我媽被逼得連連後退。

我指著她大喊：“幹什麼！光天化日的你要搶劫了？你是土匪還是強盜？你以為七老八十了警察不會抓你麼！”

我連她婆婆的一根毛都沒碰到，她老公提著探照燈馬上就攔在我麵前。

他說：“你要幹什麼！你敢動我媽一下試試！”

兩人如出一轍的嘴臉，話裏話外全是威脅。

好像下一秒他手裏的探照燈就會掄在我和我媽腦袋上。

我三姨這會倒是淡定許多，她叉著腰一臉正氣，“報警！讓她報！賴賬的是她，就算警察來了她也不占理！”

很快警察就來了。

來的不止是警察，聽到動靜的村民帶著村委會的人也來了。

一見警察和滿屋子的人，他們馬上就變了另一幅嘴臉。

她婆婆一屁股坐在地上，裝模作樣的哭爹喊娘，撕心裂肺的大叫著要警察給他們主持公道。

她把地磚拍得砰砰作響，“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她們把我家的房子糟踐成這樣，不想賠錢還把我這老骨頭打了！”

“我現在哪哪都疼，不止要賠房子的錢，還要賠我的錢！”

4

我差點沒衝上去抽她一巴掌。

我媽把我攔下。

警察單獨問了我前因後果，我還拿出之前錄好的房子視頻作證。

我說：“我也不是第一次租房子，我清楚有個磨損痕跡什麼的，房東扣點錢三百五百的也就無所謂了。”

“但這樣堪比法醫檢查案發現場的手段我還是第一次見，櫃子上沾著個指紋她就說嚴重損傷！扣了我押金租金八千不說，還要我倒賠給她三千！”

警察表示理解，但他們也很無奈。

他說，這樣的事情在這個村子裏不是少數了。

早些年改建，這村子裏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是一套樓房一套村房。

他們習慣住在村裏，樓房空著就往外出租。

村子緊挨著一個大學，經常有大學生來村裏租房子。

村民們知道那些大學生住不了多久就得走，再加上清澈的大學生不知道社會的險惡，他們就用這套招數騙了不知道多少錢。

沒租房子時，個個和顏悅色通情達理。

租了房子後，三天兩頭上門找事訛錢。

聽到這話，我的心頓時涼了一截。

上層建築匹配不了經濟基礎。

感情這是村子的老傳統了。

警察說：“合同上寫了房子各項損失由租賃房承擔，生活痕跡到底該怎麼算也沒有條款明確界定，就算我們有心想管，說到底也管不了多少的。”

警察這話算是給我和我媽打了預防針。

但聽到那群村委會的人睜著眼睛說瞎話時，我還是被氣得頭發昏。

他們打著來協調的旗號，處處幫著我三姨一家子說話。

他們七嘴八舌的說：“房子確實受到了損傷，不存在訛人的事情。”

“你別管之前住過多少租客，你們進來之前人家是又重新裝修的。”

“空調洗衣機也是你們住進來之後壞了的，既然是你們弄壞了的，你們就應該買新的補上，這錢你也不能問人家要。”

“你們把人家留給女兒的房子糟踐成這樣，換了誰心裏能受得了？四個人一人五百，這兩千塊錢精神損失費要的沒毛病。”

“房子的事你家想賴賬不賠錢，那動手打老人怎麼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你們也是當媽當女兒的，一點都不懂尊老愛幼，毫無同理心！”

......

那個樓下的鄰居更是氣人，指著我就像指認犯人一般，衝著警察大叫道：“就是她們！她和她媽每天半夜不睡覺，吵得我家老人和小孩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

她說的煞有其事，言語裏的篤定比真金還要真。

“她媽早晨四五點叮叮當當，她半夜兩三點都不睡覺，自從她們娘倆住進來，我家可是一天都沒睡過一次好覺，老人上了年紀，前幾天去醫院還檢查出來神經衰弱了。”

我質問她：“編瞎話你打打草稿行嗎？”

“我每天早晨八點就要上班，兩三點不睡覺我活成神仙了！我媽四五點叮叮當當，你在樓下都能聽見，我更是不用睡覺了！”

她一噎，別過臉去嘀嘀咕咕：“那我可不管，總之就是你家吵，你家擾民了。”

我笑了。

“我當初在業主群問了三天，我家有沒有吵到別人，怎麼你家當時一個屁不放，現在倒是說不完了？”

這下她閉著嘴不說話了。

兩個警察費盡了唾沫向著我家說話，軟硬兼施據理力爭，嗓子都喊啞了。

我三姨帶著一群村民胡攪蠻纏，從白天嚷嚷到下午。

我不想為難警察，最後這事以我家賠三千塊錢了結。

經過三方協議扣了我這三千塊，三方協議裏有兩方都是村民。

當著警察的麵，我三姨不情不願的退了我四千塊錢。

便宜沒占夠，她對著我和我媽撂下狠話：“真有你們的，早就和警察串通好了欺負我們是吧？”

“我告訴你們，這事沒完！”

不用她說。

這事在我這也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