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兩個發小一起合夥，短時間內賺了300萬，我叫他們一起分紅。可沒想到，聽到這裏麵有居間費，他們急了。

「李智，李總，這居間費是不是應該你出啊？畢竟項目的利潤是你拿大頭。「」

「我們的分紅隻有五十萬，還得攤一筆，虧死了。」

「就是啊，李總，我網上查了一下，居間費頂多10%，300萬利潤，卻有50萬的居間費......」

「你能提供一下收據給我嗎？要不我去找甲方核實也行。」

兩個合夥人有些不甘心。

我一愣。

總項目總計五百萬，我出300W占六成，他們兩兄弟合出200W各占兩成。

利潤總計是300W，按比例，我拿180W，他們兄弟倆各60W。

這其中，居間費50萬，利潤自然也是按比例扣除，我30W，他們10W。

他們啥也沒幹，坐等分紅，三個月賺了五十萬，竟嫌我扣他們錢，到頭來想白嫖？

更關鍵的，對我還如此不信任。

罷了，讓他們自己去賺錢吧！

1

辦公室裏，我和丁龍丁虎兩兄弟圍坐在茶台前。

「喝茶！」

我給兩人倒上茶水。

「李智，就別整這些花裏胡哨的了，你今天叫我們哥倆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丁虎顧不上喝茶，迫不及待地問道。

「看你那猴急的樣。」

我笑了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哎呀，你就別賣關子了。」

丁虎急得在椅子上扭來扭去，好像屁股底下長刺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咱們那個項目，一期工程順利結束，甲方已經把工程款打過來了。」

「我讓公司財務算了一下，刨去成本，利潤300W。」

「怎麼樣，這個消息值不值得兩位老板跟我喝一杯？」

我笑吟吟地打趣道。

丁龍丁虎一怔，瞬間麵露喜色。

「我靠，這好消息呀，太值得了！」

兩人連忙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李智，你真牛逼，這錢賺得也太容易了，哥們佩服！」

「我們兄弟以前苦熬苦業，一年到頭也賺不到幾個錢，這才三個月，就賺了300W，跟做夢似的，跟你合夥是我們最明智的選擇。」

兩人輪番拍馬屁恭維我。

「打住，再拍下去我可就飄了。」

我擺擺手笑著說道。

「李智，既然利潤已經算出來了，那這分紅是不是也該......」

丁虎又開始扭了。

「看你那沒出息的樣，李智還能虧待了咱們？」

丁龍杵了丁虎一下，看似生氣地訓斥。

這是說給我聽的。

當然，我也不會無趣到去戳破這兄弟倆拙劣的演技。

「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

我從辦公桌上拿過兩張現金支票，擺在兄弟倆麵前。

「嘿嘿，我這人打小就是急性子，李智你別跟我計較。」

看到支票，丁虎立刻笑成了一朵花，摸著後腦勺說道。

「自家兄弟，哪能呢？合作本來就是為了賺錢，分紅也是應該的。」

我笑了笑，滿不在乎地說道。

「怎麼隻有50W？」

丁虎拿起支票看了一眼，失聲叫道。

丁龍也連忙拿起他麵前那張，隨後滿臉不解地看著我。

「有什麼問題嗎？」

聽丁虎的語氣，明顯是覺得這筆分紅少了，我不禁皺了下眉頭問道。

「李智，你剛才不是說利潤有300W嗎？咱們三個人合夥，利潤不應該三個人平分嗎？怎麼才分50W？還有50W去哪了？」

丁虎站了起來，有些失態地抖動著手裏的支票。

我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丁虎的意思。

合著這家夥以為我說的300W利潤是要我們三個人平分的。

「這個項目咱們投了500W，我出300W占六成，你們兄弟倆出200W各占兩成。」

「一期工程的利潤是300W，按比例，我拿180W，你們兄弟倆各60W。」

「為了拿到這個項目，花了50W居間費，這筆錢也按比例從利潤裏扣除，你們兄弟倆每人10W，我30W。」

「所以給你們每人50W的分紅，這麼算你們能明白嗎？」

我耐著性子給他們解釋。

「居間費？那是什麼東西？」

丁龍問道。

2

「不是，你們兄弟倆也做過生意的，就不知道什麼是居間費？」

我詫異地看著他倆，有點懷疑他們是不是故意裝傻。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搖頭。

「怎麼跟你們解釋呢？這麼說吧，中介費你們懂吧？居間費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咱們攬下的項目是孫總介紹的，你們也見過麵。」

「按這行的規矩，要從項目利潤中付給人家一定比例的居間費。」

我盡量淺顯地向他們解釋了一下什麼叫居間費。

「那不就是收好處費嗎？」

丁虎有些不高興了。

「也可以這麼理解，畢竟孫總也是出了力的。」

我點點頭。

本以為這兩兄弟從來沒接過項目，不懂其中的門道，給他們解釋一下就能說通了。

可一直低頭擺弄手機的丁龍忽然又有問題了。

「李智，我剛查了一下，有規定居間費的標準不能超過10%。」

「按這個比例算，那最多也就30W，怎麼還整出50W來了？」

丁龍把搜索出來的手機頁麵舉到我眼前。

「兄弟，規定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呀，我給了孫總15%。」

我歎了口氣，繼續解釋。

「那也才45W，也不夠50W啊？」

丁龍算了一下又問。

「咱們是朋友，現在又是合夥人，我也不瞞你們。」

「孫總那邊，除了45W的居間費，還有一根3W的小黃魚，1W的煙酒禮品，1W的宴請。」

我都無奈了，隻好把這筆錢的明細告訴他們。

沒辦法，誰叫他們現在是我的合夥人呢？

「李智，你說的這些開銷，都有收據嗎？」

丁虎冷不丁問道。

「什麼意思？你覺得我在糊弄你們？」

我有些不高興了。

這話擺明了是不相信我，想要證據。

可這種花銷怎麼可能有證據？頂多就是賬本上記一筆。

難不成還要把孫總給他們叫來對質一下？

「別激動李智，小虎不是那意思，他就是想問清楚。」

「50W不是小數目，總利潤才300W，一下就幹出去六分之一，說不心疼那是假的。」

丁龍見我變了臉色，連忙打圓場。

「就是，什麼都不做，動動嘴皮子就50W，這也太黑了點。」

「我以為做項目就夠賺錢了，沒想到還有更容易的。」

「再說了李智，這居間費是不是應該你出啊？畢竟項目的利潤是你拿大頭。」

「我們的分紅最少，還得攤一筆，虧死了。」

丁虎有些不甘心地嘟囔著。

「丁虎，做事要講規矩，項目利潤是按照投資比例來分配的，開銷也是一樣。」

「我拿六成分紅，居間費我也出了六成，總不能因為你拿得少，就什麼都不想出吧？」

我敲了敲桌子，看著丁虎說道。

這家夥也太貪了點，又嫌分紅少，又心疼居間費。

合著就想著成本我擔，利潤他們多占，那不是白嫖嗎？

「快閉嘴吧你，屁都不懂。」

丁龍訓了丁虎一句，算是給我個交代。

「丁龍丁虎，咱們從小就住一個院，那是玩泥巴的交情。」

「咱們合夥做這個項目，就是為了賺錢。」

「現在辦什麼事不花錢？沒有這50W，項目從哪來？」

「把眼界放開一點，別隻盯著眼前那點蠅頭小利。」

「現在一期工程已經結束，等二期工程開始，咱們的利潤還會翻倍。」

「有舍才有得，不付出哪來的收益呢，這世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跟這兄弟倆推心置腹地談談。

畢竟從小就認識，兩家也是幾十年的交情，因為這點事生出間隙不值得。

「對對對，李智你說的有道理，既然錢已經花出去了，再說這些也沒用。」

「我想問問，接項目之前我們投進去那200W，什麼時候能返回來？」

丁龍敷衍地點點頭，又問道。

3

「那200W是項目資金，我已經投進去了，除非你們不做了。」

我叩了叩桌子，敲打他們。

自從他們得知分紅的數目後，態度就有點變了。

「那二期什麼時候能開始？」

丁虎追問道。

「具體時間我也不知道，我在努力，孫總那邊也在努力。」

我攤開手搖搖頭。

「要是一直這麼掛著，我們投進去的錢豈不是回不來了？」

「還不如取出來存銀行呢，多少還能給點利息。」

丁虎都不掩飾語氣裏的不滿了。

聽他的意思，好像是我故意卡著不給他們似的。

「做項目就要有投資，空手套白狼的事不可能。」

「資金隻是暫時投進去，項目不啟動是不會花的。」

「咱們合作之前，我就說過隻有等到項目徹底完成，資金才會回籠。」

「至於平時分的錢，都是利潤，也不知道你們是沒往心裏去，還是忘了。」

「你們，該不會是覺得我李智把錢裝進自己的腰包了吧？」

我有些不悅地說道。

「李智，反正二期工程還沒確定時間，要不先把那200W退給我們？」

「正好最近我們手頭也有點緊，先用用，如果你這邊二期定下來了，我們再投也來得及。」

丁龍沉吟了一會，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提出了一個條件。

得，這還解釋什麼？

再多說一句都是浪費口水，這兄弟倆擺明了就是信不過我。

「行，按你們的意思來。」

我點點頭，起身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本來今天分紅，我還計劃帶他們出去慶祝一下，介紹幾個朋友給他們認識。

將來的項目隻會越做越大，多發展點人脈也能早點獨當一麵。

現在看來用不上了。

三個月前的今天，我們在這間辦公室裏敲定了合夥做項目的事。

三個月後的今天，同樣在這間辦公室裏，我們散夥了。

嗬嗬。

看著兄弟倆離開的背影，我忍不住苦笑搖頭。

有些人真的天生就不是賺錢的那塊料。

我公司在一棟老式寫字樓裏，隔音有點差，辦公室的衛生間正好就在電梯間旁邊。

丁龍丁虎走後，我去倒茶葉，恰好聽到他們在電梯的間嘀咕。

「哥，50W的居間費，連個憑證都沒有，李智是不是故意忽悠咱們的？那筆錢被他吞了？」

「誰知道呢？知人知麵不知心，這年頭誰沒點私心？」

「那也太不公平了，合夥賺的錢，憑什麼他拿大頭？」

「沒事，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咱們自己幹，離了他李智，地球還不轉了？」

「就是，咱們自己幹，看他剛才那副盛氣淩人的架勢，我都想......」

對話戛然而止，應該是進電梯了。

我拎著茶壺，臉色陰沉下來。

合夥三個月，他倆就跟著我去了幾趟工地，沒吃苦沒受累，每人從我這拿走了50W分紅，轉頭就覺得自己虧了。

還吃一塹長一智，合著在他們眼裏，我帶他們賺錢，是坑他們。

我深吸幾口氣，平複好情緒，直接去財務室。

「從公司賬戶抽調200W，給丁龍丁虎的個人賬戶裏各打100W，留好憑據！」

以後別說合夥，恐怕我和這兄弟倆相識幾十年的情分，也到此為止了。

4

轉天中午，孫總打電話約我晚上一起吃飯，還特意叮囑我不要帶人，一個人來就行。

聽語氣，似乎是有點不太高興。

酒店偌大的包廂裏隻有我和孫總兩個人。

「李智，一期工程做得很好，上麵很滿意，哥敬你一杯！」

孫總舉著酒杯衝我示意。

「多謝孫總，我一定再接再勵！」

我端杯跟他碰了一下，仰頭幹了。

「李智，咱們合作這些年，說實話，我真的很看好你。」

「你有頭腦有手腕，最重要是重信譽，說到就一定做到。」

「好好幹，你將來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

幾杯酒下肚，孫總拍著我的肩膀感慨道。

「孫總，您過譽了，我知道自己的斤兩，沒背景沒天賦，全靠腳踏實地做好每一件事。」

「該說感謝的人是我，這些年要不是您的提攜和照顧，我李智恐怕還在街頭討生活呢。」

「沒有孫總您，就沒有我李智的今天，漂亮話我就不多說了，以後您看我表現。」

我看著孫總，動情地說道，都是發自內心的實話。

前些年我還在街頭吃苦受累的時候，機緣巧合認識了孫總。

他是一家項目公司的老總，用行內話來說，就是一個掮客。

複雜到恐怖的人脈關係，讓他可以輕易拿到很多別人求之不得的項目，然後再轉手交給別人去做。

自從認識孫總後，我的人生就如同坐上了飛機，一路起飛。

從當初那個兜裏湊不出1K的窮小子，搖身一變成了腰纏萬貫的老板。

毫不誇張地說，孫總就是我的貴人。

在我心裏，孫總不僅僅是合作夥伴，更是如同哥哥一般的存在。

「李智，今天單獨請你吃這頓飯，一是敘舊，二是有些心裏話想跟你說說。」

孫總點點頭，對我說的話很滿意。

聞言，我立刻坐直了身體。

「你是聰明人，可你也有缺點，太重情了。」

「重情對有些人來說，是值得信賴的基礎，可是在另一些人眼中，就是可以利用的機會。」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可古往今來，有多少英雄栽在了小節上？」

「李智，你是我看好的人，我不希望你在小事上栽跟頭，有些人和事，沒必要太執著。」

孫總斟酌著用詞，很委婉地提點我。

「孫總，是不是我最近有什麼事做的不好？」

我眼皮一跳，有些緊張地問道。

「你別多心，我沒說你，不過你身邊的人嘛......」

孫總擺擺手，說了半句話。

我一怔，意識到了什麼。

「孫總，您是說丁龍丁虎？」

我試探著問道。

孫總點點頭，衝我豎起大拇指。

我若有所思，隻是想不通孫總怎麼會突然提到這倆人。

「今天上午，他們來公司找我了。」

孫總笑了笑，臉上滿是嫌棄。

丁龍丁虎今天上午，拎了兩條煙兩瓶酒去了孫總的公司。

之前合夥做項目的時候，我組了個局邀請孫總，專門帶上了丁龍丁虎。

所以孫總和他們，也算是認識。

5

這兩人突然找上門，讓孫總有些意外，礙於我的麵子，他還是表現出了足夠的熱情。

將兩人迎到辦公室，給他們沏茶。

丁龍丁虎的借口也很簡單，就是路過順道買點禮物來看望孫總。

喝了幾杯茶，說了一堆沒營養的廢話後，丁龍主動把話題扯到了一期工程上邊。

丁龍首先感謝孫總能把這個項目給我們，然後假裝不經意地問起了居間費的事。

而且問的很直接。

說一期工程已經結束，我跟他們提過居間費的事，就問問孫總有沒有收到45W的居間費和5W的禮物宴請。

如果沒有，他會提醒我趕快把居間費打給孫總。

這話聽著沒什麼問題，像是好意關懷，可孫總是什麼人？

他在這行浸淫了幾十年，說是老狐狸都算謙虛了。

孫總當時就意識到這兩人應該是不相信我，特地來找他求證的。

其實這也沒什麼，隻能說他們自私多疑而已。

以孫總的城府不會當回事，頂多事後跟我提一嘴罷了。

真正讓孫總生氣的，是丁龍丁虎的愚蠢。

居間費那是合法化的稱呼，說難聽點那就是回扣。

這種事能當麵堂而皇之地提出來嗎？

就連我和孫總談這種事，也是盡量背著人，還得用相對隱晦的話語。

更何況還是在孫總的辦公室，外邊就是孫總公司的員工。

丁龍就這麼直截了當地說了，那不就等於是昭告天下孫總在這個項目裏收回扣了嗎？

這不是蠢是什麼？

而且，居間費的比例不是固定的。

跟孫總合作的不隻我一個人，每年經他手的項目總額至少有幾千個億，跟幾百個大大小小的老板打交道。

他收居間費的標準是因人而定的。

比如我給孫總的返點是15%，300W的利潤返給他45W。

聽上去似乎不少，其實已經是最低的了。

要知道在孫總那，居間費最高能達到60%。

這個比例看著嚇人，但換種方式就能理解了。

給一個人一個能賺100W的機會，條件是賺到錢以後，要交出60W作為回報。

這種事有人會答應嗎？

隻要不是傻子，都會答應。

甚至別說60W，哪怕是70W80W，都會上趕著去爭取。

這個世界有很多人才，不缺賺100W的能力，但是缺少賺100W的機會。

而孫總，就是給這個機會的人。

掮客在各行各業都存在，一手托上家，一手托下家。

我見識過不少掮客，但真正能做到像孫總這樣，幾十年屹立不倒，還如日中天的，隻有他。

丁龍在孫總的辦公室直接說出了居間費的數目，要是傳出去，孫總還怎麼麵對其他客戶？

區別對待是吧？因人定價是吧？

有些事可以做，但是不能拿到台麵上來說，這是行內默認的規矩。

可丁龍把這個規矩破了。

不是蠢是什麼？

孫總當時就沒了好臉色，直言自己從沒收過什麼居間費，也聽不懂丁龍在說什麼。

借口自己要見客戶，讓這兄弟倆帶上東西趕緊走。

可笑的是，即使孫總已經表現出了明顯的厭惡，甚至下了逐客令。

丁龍還厚著臉皮拜托孫總，說我最近越來越忙，以後有什麼項目可以直接跟他們聯係。

先求證那50W的居間費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被我裝進了自己的腰包。

沒得到答案，轉頭又挖起了我的牆角，想取代我搭上孫總這條線。

6

聽完孫總的描述，我都不知道自己應該生氣還是應該嘲笑了。

這兄弟倆，大智慧沒有，小聰明不多，那點心思全用到算計人上邊了。

他們就不動腦筋想想，我跟孫總的關係，那是一次次合作建立起來，怎麼會那麼容易被取代？

就憑他們帶去的兩瓶酒兩條煙？

真當孫總沒見過好東西。

「孫總，對不起，我也沒想到他們能做出這種事來，我代他們向您賠罪！」

我也顧不上腹誹他們，趕緊起身向孫總鞠躬賠罪。

「李智，哥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就憑他們還掀不起風浪來。」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你要是繼續跟他們攪合在一起，早晚會被拖累。」

「更何況這兩兄弟不僅蠢，還有二心。」

「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切不可混在一起。」

「你還在上升階段，要是帶上兩頭豬，不僅會拖緩你的速度，還有可能拖垮你。」

「這些年你做事謹慎，在業內也有口碑，要是陰溝裏翻了船，以後還怎麼在這行混？」

孫總拉著我坐下，語重心長地說道。

這話很難聽，但又何嘗不是良言？

孫總是真的為我著想。

「然您見笑了孫總，其實這事已經處理完了，昨天......」

我把昨天發生在我辦公室裏的事跟孫總講了一遍。

「這麼自私的人你還跟他們合夥，到底跟你是什麼關係啊？」

孫總聽得一陣咋舌，好奇地問道。

「這事說來就話長了......」

我苦笑著向孫總解釋我和丁龍丁虎的關係。

我爸媽都是老國企的工人，他們那個年代還有分房的福利，全廠的職工都住在一個大院裏。

丁龍丁虎的爸媽跟我爸媽是一個車間的同事，也在大院裏住，幾十年的交情了。

我和他們兄弟倆從小就認識，大院裏同齡的孩子有幾十個，每天在一起玩泥巴打土仗。

小學時丁龍和我同班，丁虎比我們低一級，關係一直不錯。

再後來，長大了之後，丁龍丁虎這些年也倒過鋼材販過水果，開過飯館擺過地攤。

幹過不少行業，但什麼都沒幹成。

聽說我現在混得不錯，兄弟倆立馬就打起了感情牌，纏著我讓我帶他們發財，再加上他們媽媽對我也不錯，我就帶著他們一起玩。

正好年前我和孫總已經敲定了這個項目的一期工程，過完年就能開工。

我就決定帶上他倆一起幹。

無非就是把原本都屬於我的利潤分出去一部分罷了，隻要老人開心，我也認了。

丁龍丁虎都是門外漢，以前從沒接觸過這些。

我讓他們當我的合夥人，其實就等於變相給他們送錢。

不過合夥歸合夥，規矩還是要講的。

我專門跟兄弟倆詳細談了幾次，最終決定丁龍丁虎各出100W，這已經是他們一家老小能湊出來的極限了，其餘的300W由我來出。

過完年工程正式動工。

我帶著他們跑了幾趟工地，跟他們講解其中的門道。

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什麼事是需要特別注意的等等。

幾乎傾囊相授。

這兄弟倆對我也是言聽計從，讓幹嘛就幹嘛。

我看在眼裏，心裏踏實了不少。

隻要他們肯踏踏實實幹，出師是早晚的事。

我的計劃是一期工程先讓他們熟悉，等到二期工程的時候，嘗試著慢慢放手，給他們做決定的權力。

隻要我把握住大方向，就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如果他們真是這塊料，我不介意讓他們當我的長期合夥人，甚至是固定合夥人。

天底下的錢一個人是賺不完的，等到將來我拓展業務的時候，也能多兩個幫手不是？

可惜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才剛把一期工程做出來，這兩人就按耐不住露出了本來麵目。

也不知道是嫉妒我分的比他們多，還是嫌棄他們分的比我少。

不過這樣也好，問題發現的越早，受到的傷害就越輕。

要是將來我們真的深度捆綁在一起，這倆人再反水，傷筋動骨對我來說都是輕的，沒準這些年的努力都得毀於一旦。

7

反正那200W本金已經給他們退回去了，他們每人也拿了50W分紅。

我對他們算夠意思了，三個月輕輕鬆鬆賺50W，大多數人連想都不敢想。

「既然你已經處理好了，我就不多說了。」

孫總聽完來龍去脈後，也沒有再對丁龍丁虎兄弟倆多做評價。

我倒上酒，跟孫總喝起來。

「孫總，二期工程什麼時候能落地？一期已經完工，來之前還有個包工頭跟我打聽呢。」

推杯換盞間，我隨口打聽起二期工程的事。

如果近期就能開工，那我就讓手底下那幾個包工頭開始準備。

如果時間長，就得先給他們找別的活幹。

不管怎麼說也不能耽誤人家賺錢不是。

「二期工程出了點變故，據我所知......」

孫總剛一開口，我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響了，拿起來一看，是丁龍打過來的。

孫總沒有再說下去，示意我先接電話。

「李智，那200W我和小虎已經收到了，算你講信用。」

「我們剛才商量了一下，覺得跟你幹沒什麼前途，要不咱們還是散夥吧。」

「對了，二期工程你就別惦記了，我和小虎已經接手了，通知你一聲，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電話裏，丁龍洋洋得意地說道。

「你這是炫耀？還是示威？」

我眼角一跳，不動聲色地問道。

「嗬嗬，隨便你怎麼理解吧，就這樣，我還有事要忙。」

丁龍說著掛斷電話。

我握著手機，臉色難看起來。

孫總剛說二期工程出了點變故，丁龍恰好打電話提到這件事。

難不成真落到他們手裏了？

「怎麼了？」

孫總見我狀態不對，開口問道。

「丁龍打電話說二期工程被他們兄弟倆拿下了。」

我皺著眉頭說道。

「不可能！」

孫總搖搖頭，很篤定的樣子。

「可聽他的語氣，不像是吹牛啊。」

我有些猶豫，主要丁龍說話時的那種自信，就像發自內心一樣，這要是也能裝出來，那他可就真是個影帝了。

「李智，每逢大事有靜氣，不管任何時候遇到任何事，首先自己不能慌，剛才你的心亂了。」

孫總拍拍我的肩膀，淡定地說道。

我心頭一凜，立刻意識到自己有些著相了。

一個電話就讓我亂了心神，這可不行。

「李智，這個項目剛立項的時候我就在跟進，除了我，別人不可能拿到。」

「剛才跟你說了一半，二期工程確實出了變故，不過是設計方案的問題，項目還在我手裏，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才能正式落地。」

「再說了，退一萬步講，就算這個項目真的花落別家，我手裏還有一堆項目，你不用擔心沒活幹。」

孫總給我夾了段海參，笑著說道。

對啊，我有什麼好慌的？

一個二期工程而已，就算是被丁龍搶走了，也對我造不成影響。

我頓時就坦然了，不過疑惑也隨之而來。

難不成丁龍真的在跟我演戲？

9

「我給你分析一下，丁龍打電話給你說這個事，有兩種可能。」

「第一，他故意刺激你，想讓你先亂了，給他趁虛而入的機會。」

「不過在我看來，這兩兄弟沒這麼高的智商，玩不了兵法。」

「第二，應該是有什麼人給他們許諾，保證把這個工程交給他們。」

「他們抑製不住興奮，特意打電話向你炫耀，這種可能性比較高。」

孫總沉吟了一會，幫我分析起來。

「孫總，您的意思是他們被騙了？」

我腦裏靈光一閃，聽懂了孫總的話外之音。

「嗬嗬，哪個行當都有敗類！」

孫總又是一笑。

幹我們這行，打交道最多的除了手底下的包工頭，就是掮客了。

但真正能辦成事的掮客少之又少，比如孫總這樣的。

更多的都是一些帶有欺詐性質的騙子。

假話、空話、外加一大堆保證，為的就是那筆居間費。

錢是肯定要收的，事情肯定是不會辦的。

隻要錢一到手，立刻消失，想喊冤都沒地方。

估計丁龍丁虎兄弟倆，就是遇見這樣的人了。

結果是可以預見的，遇到騙子，吃虧的肯定是他們。

至於會被騙走多少錢，就看那個騙子的良心了。

幾天後，孫總給我透露個消息，丁龍丁虎跟老莫打得火熱。

老莫是誰？

兩年前老莫一口氣騙了三個承包商，然後連人帶錢消失的無影無蹤。

現在突然冒出來跟丁龍丁虎攪合在一起，除了重操舊業我想不到別的理由。

我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們呢？

當然不。

一期工程，丁龍丁虎等於白撿了100W，我對他們已經仁至義盡了。

而且他們現在自以為勝券在握，我說什麼他們也不會信，沒準還會讓他們對我產生敵意。

古時候各行當的手藝人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徒弟出師，三年內不能搶師父的飯碗。

可丁龍丁虎還沒出師，就開始砸我的飯碗了。

這叫什麼？忘恩負義！

生意的本質就是人與人之間利益的交換。

哪怕我們從小就認識，既然他們選擇站在我的對立麵，那就是敵人。

不落井下石就已經夠意思了。

既然他們要作死，那就隨他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