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薇是來出家的。
她如今父母俱無,愛犬去世,連彈琵琶都成了奢望。
無牽無掛,對塵世毫無留戀,隻願青燈古佛了卻殘生。
卻不想,在這種地方,還有人能認出她!
她錯愕回頭,隻見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正眼含熱淚地看著她。
似乎有些眼熟呢,謝薇努力回憶,突然想起,這不正是近期一直出現在各大電視台上的尋愛總裁周望川麼?
他們倆,認識?
“薇薇,是我啊,周幼安。”
男人胡亂地擦了一把眼淚,朝謝薇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舉起了右手。
他的手腕上,纏著一串綠檀的佛珠。
隔的這麼遠,都得聽到他身上淡淡的佛香。
這個名字,這串佛珠......
謝薇恍惚一瞬,才從記憶中找到他的童年時代。
很多年前,她曾經救過一個離家出走的小男孩。
他們說,他是周家的私生子,生來下賤,活該被周太太虐待。
在所有孩子都嘲笑男孩的出身時,隻有她站出來,邀請他一起玩過家家。
他是爸爸,她是媽媽,還是小狗的辛巴是他們的孩子。
小男孩臉上的笑容漸漸多起來,有一次,他拉著謝薇的手,鄭重地說:“薇薇,你長大後,還像現在這樣,做我周幼安的老婆,好不好?”
謝薇天真雀躍地點頭:“好啊好啊,長大後我也是幼安的新娘。”
可他們沒等到長大,謝薇家就遭逢變故,被迫搬離。
臨行前,她把媽媽留下的手串,戴在了周幼安的手上。
“幼安,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再後來,謝薇的人生顛沛流離,那些童稚的承諾,自然也彌散於風中了。
“薇薇!”見她怔愣,周幼安激動地上前幾步,拉住她的手,“薇薇,我找了你整整七年,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找到你!”
接著,他語無倫次地講述起他這些年的經曆。
原來,他在謝薇離開後,改名周望川,通過各種手段,鬥垮了周家太太和同父異母的哥哥,又把親生父親送進了植物人養護中心,成為了周家名正言順也是唯一的繼承人,成功登頂後,開始發動一切力量尋找謝薇。
“這條手串,是你送給我最後的禮物,”他深情地看著謝薇,“我因此皈依佛門,因為我堅信,總有一天,手串會把你帶回我身邊。”
他含淚微笑,如釋重負:“我與你在這寺中重逢,果然,冥冥之中,天意已定。”
謝薇的眼睛也已經濕潤了。
她顫抖著手,想像小時候一樣揉搓一下周幼安的頭發,卻發現,對方已經比她高很多了。
“你小時候,比我矮的。”她抽噎道。
周幼安便低下頭,神態卑微而期待:“那現在呢,跟小時候一樣了嗎?”
謝薇的手落在他的頭發上,仿佛漂泊的遊船終於靠岸,再也忍不住,眼淚決堤。
那天,他們聊了很多。
在周幼安的哀求和哄勸下,謝薇暫時放棄了出家的打算,但也拒絕了跟他回家住的邀請。
她決定在禪房裏住一陣,舒緩身心。
周幼安注意到她眉宇間縈繞化不開的哀愁,也不再苦勸,而是積極地幫她搬行李。
當搬到一柄油光發亮的桐木鳳頸琵琶時,周幼安兩眼放光:“這柄琵琶,你從小時候就彈給我聽,邊彈邊唱紅樓夢選段,你還記得嗎?”
怎麼不記得呢?
謝薇乍見故人,心中喜悅,竟忘了自己的手傷,情不自禁地取了琵琶來彈唱。
“病雖有病原非病,情到無情卻有情。紅樓有景無非幻,一夢榮華八十春......”
一句唱完,該撥弦應和,可她手腕軟綿無力,彈出來的調就走了音。
謝薇頓住,再次紅了眼眶,抱歉地朝周幼安笑笑:“對不起,我手受傷了,再不能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