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媽媽來的很快。
看著床上了無生機的謝薇,她心疼地掉了眼淚,一邊咒罵陸遇蟄,一邊立刻聯係了相熟的醫生,上門檢查。
幸運的是,謝薇隻是急火攻心,宮內淤血鬆動流出,問題並不大,吃點藥很快就穩定了。
陸媽媽這怒罵:“什麼阿貓阿狗,也敢來挑釁我陸家的少奶奶!薇薇,你放心,阿蟄這王八蛋就是昏了頭,等做完手術,我們把真相告訴他,他可有的悔的!”
謝薇低下頭,沒說話。
悔?價值幾何?她不稀罕。
她隻想快快熬滿一個月,用自己健康的腎臟,還了陸遇蟄的救命之恩。
從此,兩不相欠。
她現在,隻在乎一件事。
“他們砸了我的琵琶。”她一字一句,飽含恨意,“他們砸了我的琵琶。”
“好,你等著,阿姨給你出氣。”
陸媽媽風風火火地下了樓,不一會兒,就聽見她大聲招呼工人們,“這些小提琴,鋼琴,全都給我砸了,砸得越碎越好!”
聽著樓下乒乒乓乓的聲音,謝薇終於覺得心中沒那麼堵了,她摸著辛巴的頭,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似乎也沒睡太久,就被白雪妍的哭聲和陸遇蟄的喊叫聲吵醒了。
“媽,你這是做什麼?你知道雪妍的小提琴都值多少錢嗎?這都是名家手作啊!”
“嗬,那些名家不都活著嗎?活著的名家能值多少錢?”陸媽媽聲音平靜,有理有據,一下子讓陸遇蟄卡了殼。
“那也總比,總比薇薇的琵琶值錢多了......我還想著,趁雪妍這兩年在國內,讓她好好教教薇薇小提琴和鋼琴,或者豎琴也好。薇薇一個小姑娘家,咿咿呀呀地唱評彈,彈老土的琵琶,算什麼事?觀眾全都是些階級不高的老人家,太不雅觀了。”
“琵琶不雅觀?阿蟄,那是華夏的傳統文化,貴比千金,你說不雅觀!我看你是被姓白的洗了腦了!你覺得那把琵琶便宜是嗎?我告訴你,那把琵琶是明代傳下來的,全國隻有兩把相似的,一把在薇薇手裏,一把剛剛拍賣!你知道拍賣的價格是多少嗎?”
陸媽媽已經氣得七竅生煙,飛快地從手機上找到拍賣官方信息,差一點就懟到陸遇蟄鼻子裏:“一億三千萬!”
“姓白的那把小提琴能賣到這個數?把她和她那些破琴打包往外賣,也賣不出一個零頭!”
陸遇蟄震驚地看著手機,再看看目瞪口呆的白雪妍。
生平第一次,他突然覺得,他好像,從來沒了解過謝薇。
更遑論,她所熱愛的事業。
更準確地說,他痛恨謝薇所熱愛的一切,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詞,叮叮咚咚的琵琶,剪裁合體的旗袍,烏黑柔順的長發。
因為,這些不像白雪妍。
夜幕降臨,陸媽媽趕走了白雪妍,又上樓安慰了謝薇幾句,暫時離去。
陸遇蟄獨自一人站在謝薇的臥室門前,聽到裏麵傳來了婉轉的琵琶聲。
以前,他不喜這聲音,總說謝薇鬧得他頭疼。
謝薇總是吐吐舌頭,俏皮的笑笑,收起琵琶,跑來環著他的脖子撒嬌。
可今天......
琵琶聲如哀傷的清溪緩緩流動。
他閉上眼,腦海中慢慢勾勒出謝薇輕盈的腰身,和修長的手指。
還有她彈奏時,微微側過一點的臉。
素白如陶瓷。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和心痛油然而生,陸遇蟄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要扣響房門。
下一秒,電話響起,是白雪妍。
他猛然驚醒,一時竟有些沒來由的心慌,步履匆忙地回到書房,才按下了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