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晚上的搶救,萬幸,小溫又回到了我身邊。
就在我喜極而泣時,醫生把我叫到了角落,告訴我了一個噩耗。
小溫的器官已經完全衰敗了,沒有幾天了。
這個消息讓我幾乎站不住了,三四個護士扶著我,才沒讓我直接倒下去。
我就像踩著棉花一樣,回家拿行李。
接下來,我會在醫院陪著我的女兒。
打開家門,陳若夢居然在。
她閑適地窩在沙發裏畫畫。
“你怎麼回來了?”
“當然要回來啊,家裏是我最安心的地方。”
我的喉嚨幹澀,質問道:“昨天跨年夜,你在哪呢?”
“在畫室畫畫。”
陳若夢對我說謊時,麵不改色。
“還有,以後別給我打電話了,你知不知道,你打斷了我的靈感?”
我苦笑:“什麼靈感,和沈玉成上床的靈感嗎?”
陳若夢一向自詡是高尚的藝術家,一聽到我的話,像是被扯下了遮羞布。
她質問我:“你懂什麼?你知道學長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我深呼吸幾次,穩定自己的情緒:“小溫昨天晚上在搶救。”
陳若夢漫不經心地撩了撩頭發,脖頸上的吻痕露了出來:
“那她死了嗎?”
陳若夢的話像是一把刀,深深插入了我流血的心。
我低聲懇求她:“若夢,你能去看看她嗎?”
陳若夢皺著眉頭,滿是不情願。
“我也很想小溫,但是那裏臭烘烘的,會影響我心情。”
“而且我好不容易有了靈感,不想錯過。”
她句句不離靈感。
我和女兒在她心裏,什麼也不是。
她打量了我穿的衣服後,十分嫌棄。
我昨天在醫院等了一整晚,還穿著送外賣的製服。
“我不都和你說了,別再去送外賣了嗎?你不覺得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她又開始抓著我送外賣這件事不放。
我苦笑,如果我不去打三份工,哪裏有錢給女兒治病呢?
去哪裏有錢供養這個家的巨額開銷呢?
陳若夢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藝術家,隻知道刷爆自己的卡。
我的親生父母倒想給我錢,但我不想要。
我有我的自尊。
陳若夢看我不答話,冷哼一聲,繼續畫畫了。
我看到她的畫板倒了,想去替她扶起來。
我隱約看到了畫板上的畫,好像是一個男人的側臉。
下一秒,陳知夢拎起她腳邊的汙水桶,直接潑在了我的身上。
涮筆的汙水順著我的頭發一滴一滴落下來。
我身上的衣服全是顏料。
她卻一點也不在意,離這片狼藉遠了一些,端坐在幹淨的地方。
把畫放到了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就連看她的畫一眼,都是冒犯。
她譏笑道:“你配碰我的畫具嗎?”
“你知道這些畫材有多金貴嗎?”
我當然知道多精貴,因為這些錢全都是我賺來的。
當時,陳知夢向我抱怨,她的同學都有全套的限量畫具。
我咬咬牙走進了地下拳館。
那是我打了六場拳賺到的。
我在醫院足足躺了三天,胳膊上還打著夾板,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我和陳知夢的家。
下一秒,手機上卻收到消息。
卡上的錢全都被花完了,隻剩下了幾毛錢。
我用賣命錢給她換了畫筆。
她卻說,我的臟手不配碰她精貴的畫具。
對於現在的陳若夢而言,當初的那一套畫板早已經不重要了。
被她遺忘在了角落,落滿灰塵。
即便如此,我還是不能觸碰。
我已經很難再從現在的她身上,看到過去的她。
這桶水徹底把我澆醒了。
冰涼的汙水像是潑進了我心裏。
讓我無比心酸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