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瑾再次恢複意識時,發現眼前是一片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耳邊也是死一般的寂靜。
最初的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仍被困在賽車場裏,還未蘇醒。
直到嘗試著挪動身體,周身傳來的劇痛才讓他真切地意識到,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隻是,他的眼睛看不見了,耳朵也聽不見了。
一瞬間,恐慌如藤蔓般纏緊了他的心臟,他的呼吸急促起來,胸膛劇烈起伏,雙手在空中慌亂地揮舞,試圖抓住些什麼。
“醫生!醫生!”
他聲嘶力竭地呼喊著,聲音因為恐懼和虛弱而變得沙啞破碎,在空蕩蕩的病房裏回蕩。
病房門突然被人推開,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他慌亂揮舞的手,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別慌,我是醫生,你已經沒事了,慢慢說,你感覺怎麼樣?”
陸懷瑾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他緊緊握住醫生的手,哽咽著說道:“醫生,我看不見,也聽不見了,我...... 我是不是以後都這樣了......” 醫生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別著急,你剛醒過來,身體還在恢複,這些症狀有可能是暫時的,我們會盡快幫你做全麵檢查,一定全力治好你。”
聽著醫生的話,陸懷瑾的情緒才稍稍平複了一些。
蘇然這幾天不忙的時候也會過來看陸懷瑾。
這天,蘇然正在給陸懷瑾換藥水,沈墨軒進來了。
幾步跨到她身後,不由分說地從後麵抱住了蘇然,雙手緊緊環著她的腰,下巴親昵地抵在她的肩頭。
“然然姐,你都好久沒來我家了,我都想你了,星星也想你。”
“星星早上還問我然然媽媽呢,你什麼時候再去陪陪他呀?”
蘇然的身體明顯一僵,手中的動作頓住,她慌亂地瞥了一眼病床上毫無反應的陸懷瑾,臉頰瞬間泛起一抹紅暈,有幾分羞赧,更有幾分心虛。
她試圖輕輕掙脫沈墨軒的懷抱,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嗔怪:
“墨軒,別鬧,這是在病房呢。”
可那語氣裏卻沒有多少強硬的成分,反而透著些欲拒還迎的意味。
“沒事的,我問過醫生了,他現在聽不見,看不見!”
沈墨軒的手開始不安分地在蘇然身上遊走,蘇然半推半就,臉上泛著紅暈,偶爾發出幾聲嬌嗔,那聲音在這原本應該靜謐的病房裏顯得格外刺耳。
而此刻,陸懷瑾其實已經恢複了些,他的視力和聽力都已如常,隻是一直佯裝著仍處於失明失聰的狀態。
他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雙手卻在被子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幾乎要掐出血來。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憤怒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燒,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難以抑製的恨意。
陸懷瑾死死地咬著下唇,心裏更是密密麻麻疼,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們竟然當著他的麵做那種事。
沈墨軒一邊和蘇然親昵著,一邊還時不時地朝陸懷瑾這邊投來得意又輕蔑的目光。
蘇然雖說也有幾分心虛,可在沈墨軒的攻勢下,也漸漸迷失其中。
陸懷瑾偷偷打開手機錄音,病房裏充斥著他們的嬉笑聲和曖昧的氣息。沈墨軒的聲音帶著得意的張狂,時不時壓低聲音在蘇然耳邊說著些曖昧又輕佻的話。
陸懷瑾的手指緊緊地按著手機,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那兩人似乎也漸漸有些累了,動作和聲音都小了些,但那股子曖昧的氛圍依舊彌漫在病房裏。
陸懷瑾悄悄睜開眼睛,從眼縫中瞥向那兩人,正在他隔壁病床上。
不久後,兩人一起離開了病房。
沒過幾天陸懷瑾就辦理了出院手續,他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在轉角處,他看見了蘇然正抱著沈墨軒的孩子。
但很快收回視線,可能是最近心裏疼多了,現在心裏竟毫無波瀾。
蘇然剛好抬眼看著這個背影總覺得莫名的熟悉,也沒多想,抱著星星離開了。
陸懷瑾離開醫院後,去找律師擬了一份離婚協議書,放在客廳的桌上。
他環顧著這個曾經充滿溫馨的家,如今卻隻覺得無比陌生。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臥室,簡單收拾了幾件衣物和一些重要的物品,放進一個行李箱裏。
他打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沒有絲毫留戀。
因為他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