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懷孕四個月，我被丈夫送去了京北時家太子爺時紀川的床上。

“誰不知道時家那個太子爺性格殘暴，太太這一去，說不定連命都沒了。”

家裏的保姆都在私下私下議論，可我的丈夫卻像沒聽見一樣。

他甚至堂而皇之地把養在外頭的情人接回了家裏。

他一臉冷酷地說：“別怪我狠心，那可是時家的太子爺，動動手指，你我都別想在京北活下去。”

甚至當著我的麵，他承諾要給那個情人一個正式的名分。

我沒有哭也沒有鬧，順從地上了時家的車。

因為前世，我曾以死相逼，結果丈夫卻讓同樣懷著孕的情人代替了我。

結果不到半個月，那個情人就被折磨死了。

丈夫一直隱忍不發，直到我出院的那天，他親手用棉被捂死了我們的孩子。

我拚命阻止，可他卻一刀刺進了我的心口。

他說：“這是你欠冉冉的。”

但這一次，我會成全他和他的情人。

1.

葉縉辰坐在我的對麵手裏夾著煙，沒有抽。

可即便隔著飄起的煙霧，我也能看見他嘴角一閃而過的笑。

他和時紀川簽的合同就放在我的麵前，跟我那張醫院產檢的B超單放在一起格外諷刺。

我合上合同，抬眼看他，語氣異常平靜：

“所以，你是打算用我換西城那塊十幾個億的地？”

葉縉辰把煙掐滅在那個水晶煙灰缸裏，看著我的時候，神情滿是漫不經心。

“珈桐，話不能這麼說。葉氏現在很需要那塊地，你知道的，如果沒有這塊地，葉氏就離破產不遠了。”

我沒說話，視線落在一旁的B超單上，然後問出了我上一世就想問他的話：

“葉縉辰，你沒想過用別的方式挽救葉氏麼？”

我看見他的眼神裏都是愕然。

我心下了然，將那張B超單子團起來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裏。

“我知道了，我會去。”

我起身要走，葉縉辰卻叫住了我，我轉過頭看他，他也隻是扯出一個分外尷尬的笑來。

“沒什麼，辛苦你了。”

我點點頭，轉身走出葉縉辰的書房。

“誰不知道時家那個太子爺性格殘暴，太太這一去，說不定連命都沒了。”

保姆閑聊間的話飄進我的耳朵裏，我不由得停住腳步。

“是啊，太太肚子裏還懷著呢，這要是真去了，還不知道得被折磨成什麼樣呢，更何況，時家那個太子爺還是個坐輪椅的。聽說啊，就是腿壞了，脾氣也跟著壞了。”

就連家裏的保姆都能對我懷有同情，可葉縉辰身為我的丈夫，和我同床共枕五年，竟然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我推入火坑。

我推開臥室門的時候，從小就照顧我的趙姨一臉擔憂地看著我，她握著我有些冰涼的手：“珈桐，你要不去求求小葉總，他素來對你就好，說不定......”

我腦海裏全是上輩子我臨死前葉縉辰那扭曲的嘴臉，他死死地用棉被捂著我孩子的臉，任由她哭喊。

我至今都能想起上一世那把刀刺入我身體裏時的那種痛苦和恐懼。

我拍了拍趙姨的手，語氣淡然：“沒用的，他比誰都舍得。”

2.

我原本以為葉縉辰和我是兩情相悅。

上一世時紀川的合同送到葉家的時候，葉縉辰漲紅了臉，嘴裏嚷嚷著時紀川這是要羞辱他，他說什麼都不會把自己老婆送出去換自己的前途。

可當葉氏集團的財報和董事會的壓力全都扔到葉縉辰身上的時候，他不得已在那紙合約上簽了字。

我知道的時候，挺著五個月大的身孕哭著求他，甚至用一屍兩命來要挾他。

葉縉辰這才找了個女孩送到時紀川的床上。

可是沒過一個月喻冉的死訊就傳到了葉家，彼時的葉縉辰將手裏的那隻筆捏斷，然後一臉平靜地讓人處理了喻冉的身後事。

接下來的日子，他就和往常沒什麼區別，陪著我去產檢，甚至親手下廚替我煲燕窩。

就連我羊水破了送到醫院去，他都是一副好先生好父親的樣子在產房外等著我。

甚至還預約了最好的月子中心。

然而我帶著孩子回家的那天，他讓家庭醫生給我注射了一陣肌肉鬆弛劑，然後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用被子捂死了孩子。

我哭著尖叫著求他，他隻是猩紅著眼，眼底是報複成功的快意。

直到繈褓裏的孩子不再哭鬧，他才拿著放在桌上的那把泛著光的水果刀一下子刺入了我的胸膛。

那時我才明白，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他真正愛的是喻冉。

所以，當昨天時紀川的助理像前世一樣把那紙合約送到他麵前的時候，

葉縉辰那麼爽快地在上麵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我就知道，他也重生了。

所以這一次，

他肯定會竭盡全力保護喻冉，而把我送走。

趙姨紅著眼框想要安慰我，我隻是搖了搖頭寬慰她：“不要緊，隻不過是從一個火坑跳進另一個火坑裏而已，再壞也不會比待在葉縉辰身邊更壞了。”

我送趙姨出門的時候，葉縉辰已經不在家了。

管家說，葉縉辰去了公司，可我很清楚，他是去找喻冉了。

我是橫亙在他和喻冉麵前的障礙，這輩子，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我送到了時紀川身邊，他自然迫不及待投入喻冉的溫柔鄉。

葉縉辰沒有回來，我卻預約好了產科醫生。

醫生在聽見我要做流產手術的時候，怔愣了好半天，她一臉震驚地看著我，反複問了我一遍又一遍：“葉太太，你確定嗎？孩子現在很健康，已經成型了。”

我低頭看著彩超裏已經成了型的孩子，還是點了點頭：

“麻煩了醫生，盡快幫我預約手術吧。”

見我態度堅決，醫生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幫我預約了三天後的手術，確認書遞給我之前依舊反複跟我確認了兩遍是不是真的要打掉這個孩子。

我沒有一絲猶豫地在確認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3.

當我走出診室的時候，我看到了小心翼翼攬著喻冉坐在門口等著叫號的葉縉辰。

見到我，喻冉下意識地就往葉縉辰身後躲，而我也沒有放過葉縉辰眼底一閃而過的心虛。

我沒有上前，隻是裝作不認識一般轉身就走。

我聽見葉縉辰叫我的聲音和診室叫喻冉的聲音重合，我沒有停留，葉縉辰也沒有上前來追我。

葉縉辰回來的時候，我正坐在餐桌前喝燕窩。

他小心翼翼地牽著喻冉進來，我隻是抬頭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去把剩下的那點燕窩全都吃了下去。

“珈桐，這是冉冉。”

他牽著喻冉的手在原地躊躇了半晌才幹巴巴地沒有用任何定語介紹喻冉。

我擦了擦嘴，把濕紙巾扔進餐盤裏，然後點了點頭。

大概是我太過坦然的態度讓葉縉辰有了底氣，他鬆開了喻冉的手，轉而摟上了她的腰：

“冉冉肚子裏的是我的孩子，反正你過幾天就要去時家了，你就先從臥室裏搬到隔壁吧。”

我的視線落在喻冉已經顯懷了的肚子上，看月份，大概六個月大小吧。

過去葉縉辰說要出差，大概都是在喻冉的床上下不來。

“好，你等下讓人把我的東西都送到隔壁那個房間吧。”

我回答得幹脆，葉縉辰卻有些不願意了，他冷著臉問我：“奚珈桐，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有些好笑地看著他：“不是你讓我搬的嗎？我隻不過是順你的意罷了。”

我看著他一臉戒備地擋在喻冉身前，擺了擺手，扯出個笑來，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心肝兒，我沒那麼閑。”

我轉身上樓，留葉縉辰和喻冉麵麵相覷，我聽見喻冉問葉縉辰為什麼我不生氣。

上一世，葉縉辰為了奚家的財產，不肯明目張膽地將我送到時紀川的身邊，反而是在所有人麵前做足了愛妻如命逼不得已的樣子。

他帶著喻冉來見我的時候，說葉家過去對喻冉有恩，所以她是自願代替我去時紀川身邊的。

我當時看著已經顯懷了的喻冉有些於心不忍，葉縉辰隻是摟著我，然後在我的額頭落下一個吻：“喻冉的丈夫出了車禍，留下她們孤兒寡母的無依無靠，她自願的，你不用多慮。”

他就這麼把喻冉送到了時紀川的家裏，還塞了很多錢給時紀川身邊的人，求他們多少照看這些他的妻子。

可喻冉還是死了，一屍兩命。

我死前，他猩紅著一雙眼跟我說，喻冉肚子裏是他的孩子，我和我的孩子都要給他們母子償命。

4.

我就這麼搬進了隔壁那間稍小一些的臥室，而喻冉儼然成了這家裏的女主人一般。

趙姨照例替我爺爺來看我，她為我燉的燕窩被喻冉臨時截胡後，她掐著腰站在臥室門口把喻冉罵了一通。

葉縉辰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他看著坐在床上哭得梨花帶雨的喻冉，又看了看站在門口的趙姨，額頭上的青筋凸起。

他舉起手來巴掌就要落在趙姨的臉上，我卻冷聲打斷他：

“葉縉辰，我爺爺把趙姨當成親生女兒一般看待，你這一巴掌下去，如果被我爺爺知道，你覺得，葉氏還能撐到用我從時紀川手裏換西城那塊地嗎？”

葉縉辰忿忿地握緊了拳頭，三兩步走到喻冉身邊安慰她，然後低聲怒吼著：“滾！”

我挽著趙姨的手，讓她陪我去做了流產手術。

我沒回和葉縉辰的家，而是回了禦水苑。

時紀川和葉縉辰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我爺爺卻罕見地沒有任何表示。

他看著趙姨端了碗湯給我，視線又落在我平坦的肚子上：

“當初如果不是你一直堅持，我是不會讓你嫁給葉縉辰的。現在也好，也算撥亂反正。”

我覺得爺爺這話說得稀奇，什麼是撥亂反正。

他什麼多餘的話都沒說，隻說讓我好好休息。

等我再回到和葉家，已經是三天後。

葉縉辰絲毫沒注意到我已經平坦的小腹，反而扔給我一份協議，我拿起來看，「離婚協議書」幾個大字映入我的眼簾。

“時紀川非要我跟你離了婚才肯同意履行我和他的合同。”

見我不動，葉縉辰又軟了語氣，

“珈桐，我們離婚隻是權宜之計，等我拿到了西城那塊地，我就把你從時家接回來，我們複婚，好嗎？”

我看著他那張虛偽的臉，心裏冷笑幾聲。

我沒說話，也沒看，隻是快速翻到最後一頁，在女方的姓名欄上利落地簽下「奚珈桐」三個字。

我把離婚協議書遞給他，沒放過他眼底的竊喜和精明。

在我簽下離婚協議書之後，喻冉更加肆無忌憚地挑釁我，可我對葉縉辰的愛情早就死了，她那些把戲，在我看來，跟跳梁小醜沒什麼區別。

可她還是樂此不疲地挑釁我，當著我的麵把葉家花園裏我最愛的山茶花和薔薇全都連根拔起換上她喜歡的玫瑰。

我也隻是坐在院子裏喝著茶看她站在樹蔭底下指揮著花匠。

而我真正被她惹惱，是她偷偷進了我的房間偷了我媽媽留給我的玉鐲。

我死死攥著她的手，惡狠狠地開口：“喻冉，我隻說一遍，把鐲子取下來，還給我。”

5.

她的眼神停留在我身後，然後惡毒一笑，隨後掙紮著往下倒去。

“奚珈桐，你說，如果我被你推倒了，縉辰會怎麼對你呢？”

她尖叫著，我聽見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然後葉縉辰穩穩地接住了喻冉。

她在葉縉辰的懷裏啜泣著：“縉辰，你別怪珈桐，她隻是生氣我懷了你的孩子，嫉妒以後葉太太是我而已......”

我看著喻冉這幅拙劣的演技，心底不禁發笑，可葉縉辰滿心滿眼都是受了委屈的小情人，哪裏管那麼多。

舉起手來就狠狠給了我一個耳光，他用了十足的力氣，我隻覺得臉頰火辣辣地疼，就連耳朵也出現一陣陣的嗡鳴。

我惡狠狠地瞪著眼前這對渣男賤女，抬起手來就給了他倆一人一個耳光。

“奚珈桐！”

葉縉辰抬手又要打我，我抓起桌上的那把水果刀，刀尖對著他，葉縉辰瞬間沒了動作。

“葉縉辰，你小情人肚子裏懷的是誰的種我不在乎，至於這葉太太的名號，誰愛要誰要。你小情人手腕上的那鐲子是我媽留給我的，如果你們不還給我，我不介意給你的小情人和她肚子裏那個小雜種償命。”

葉縉辰的視線落在喻冉左手腕上那個成色極好的翠玉鐲子上。

喻冉依舊啜泣著，撒著嬌跟葉縉辰說不想還給我，葉縉辰似乎是軟了態度，剛開口叫我，我就把水果刀放在自己的脖頸邊。

“葉縉辰，你說，如果明天時家的人來，看到的是我的屍體，你覺得，城西那塊地，時紀川還會按照合同裏寫的那樣給你嗎？”

葉縉辰沒說話，我見到他眼底的暴虐情緒似有鬆動，他懷裏的喻冉依舊不願意鬆口。

直到見到我脖頸間那把水果刀的刀刃上染了血跡，葉縉辰才如臨大敵一般親手把喻冉手上那枚鐲子褪下來給我。

看啊，葉縉辰除了錢和地位，誰都不愛。

我把玉鐲收了起來，葉縉辰鬆了口氣，急忙叫來人幫我處理脖頸間的那道傷口。

喻冉被葉縉辰攬著上樓的時候，路過我的身邊，她惡狠狠地瞪著我：“奚珈桐，等你被時家的太子爺折磨死的時候，我會勸葉縉辰去替你收屍的。”

我冷笑一聲，誰給誰收屍還不一定。

上一世死後，那個傳聞中狠戾暴虐的太子爺在得知我的死訊後紅了眼，他帶著人去了我的葬禮現場，將我葬進了時家的祖墳裏。

然後，他親手把葉縉辰送進了監獄。

我還記得他抱著我瓷白的骨灰壇紅了眼，嘴裏不停嘟囔著：“珈桐，我來晚了。”

6.

我不知道時紀川為什麼會喜歡我，我和他究竟有什麼淵源。

但比起時紀川而言，葉縉辰這樣的人渣才最可怕。

做戲做全套，時家的車停在門前的時候，葉縉辰握著我的手痛哭流涕，儼然一副深情丈夫的模樣。

我皺著眉想要甩開他的手，可他卻依然死死攥著。

那輛勞斯萊斯的車窗搖下來，時紀川那張清冷俊毅的臉出現在我和葉縉辰的視線裏。

他抬手推了推架在高聳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抬手看了看手上那塊滿鑽的百達斐麗，語氣有些不耐煩：

“葉總，這裏沒有其他人，用不著這麼做戲，沒人會給你頒個影帝獎。”

葉縉辰原本還鬼哭狼嚎著，隻眯著眼睛，連眼淚都沒有一滴，被時紀川拆穿，他眼底劃過一絲恨意。

時紀川的司機替我拉開了車門，上車前，葉縉辰抓住了我的手腕，在我的耳邊低語：

“奚珈桐，等你死了，我會親自去時家替你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