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罰沒掖庭的罪奴,卻不自量力的愛上當今聖上。
我搗衣受苦時,正聽得他迎娶皇後的鐘聲傳遍宮中。
我高燒不退險些喪命時,他正陪皇後花前月下。
或許時過境遷,他早已忘記當年誓言。
可我不再沉湎於過去,另謀出路的時候,
他卻要赤紅著雙眼來質問我:“你可還記得當年誓言?”
誓言?無非是一句童言無忌。
......
鐘聲敲響的時候,我手裏握著搗衣杵,一下又一下重重砸進盆裏。
多少帶點泄憤的意思。
現在他在做什麼呢?
應該是握著皇後的手,一步一步走上石階,享受百官的朝拜。
而我身為罪臣之後,仰靠皇太後慈愛,勉強留在宮中為奴。
怎麼敢奢望天子的愛?
朝堂爭鬥瞬息萬變,我父親本是當朝宰相,卻因觸怒宗室被判流放。
娘走的時候,我掏盡身上值錢的東西,求遍眾人。
這才換來一副薄棺。
不至於讓娘躺在亂葬崗,風吹日曬,落得個被野狗分食的結局。
我不禁發起呆來,手上活計慢下來。
身後一鞭子狠狠抽來,疼痛將我的思緒拉回現實,手中動作不由加快。
“天生的賤骨頭,來了掖庭還不好好幹活?”
“休沐時還想不想去內文學館?”
是的,掖庭內有個內文學館,隻有平時活計做的最好的人才能在每旬得一日休沐,去那讀書。
說是先祖惜才,相信即使是罪奴也有好學自強之人,便設立內文學館,希望可以給有才之人一條出路,不至於被埋沒。
隻是文學館自設立以來,都沒有人成功的魚躍龍門,脫穎而出。
掖庭活計重,稍有偷懶便是鞭子伺候。
人人都是在油鍋裏苦熬,即使有有心讀書的,腹中那點墨水也早就在這日複一日的重壓下熬幹了。
我喝酒了。
掖庭裏能有什麼好酒呢?
就這一瓶子咽下都覺灼燒喉嚨,胃裏翻湧的燒酒都是我拿傍身的素簪換來的。
掖庭裏都是通鋪,我又不願被別人知道,一個人縮在廚房的角落,一口一口咽下這辣的發苦的酒。
從前做嫡女,一舉一動皆有人看著管著,沒機會喝。
現在做奴隸,日日重活累活擠壓著,沒閑心喝。
獨獨今日,放縱一把。
“怎麼在這坐著?”
我睜眼,看著一身龍袍的他站在我麵前,向我伸出手。
他蹙著好看的眉,眼裏滿是責怪,好像還有那麼一點心疼。
我笑著,眼前朦朦朧朧看不大清,不想去夠他。
平日裏為了見他擠破頭也就算了,如今在夢裏,就不多費力氣了。
“你,你不是應該陪著你的娘子,洞,洞房花燭嗎?”
“怎麼來這了?”
說完我又笑,看看,就說我不勝酒力。
幾口酒下肚,都開始和夢中人聊天了。
一雙溫熱的手架在我腋下,抱小孩似的把我從地上撈起來,放在椅子上。
冷風一吹,我的腦子也有了幾分清醒。
定睛一看,竟真的是他。
“平時沒喝過酒的人如何能這般放縱?”
“還坐在個四麵穿風的地方,若是生了病如何是好?”
這副沒事人的模樣讓我惱火,更襯著我這副借酒消愁的模樣滑稽可笑。
我甩開他的手,讓他滾。
什麼尊卑什麼禮法,我都顧不下了,多年學來的禮儀也喂了狗。
我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推他,讓他趕緊滾。
他的嘴一張一合,說了好多,我聽不清,隻一味推他。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我把最後一口燒酒倒進嘴裏。
“還對不起,還要我等著你,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