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後,阮清影接到了工作人員的電話說,簽證已經辦好了。
她拿回了所有證件,開始收拾行李。
桌上的日曆每天都會撕掉一張,很快就見了底。
這一年,馬上就要結束了。
她也馬上就要離開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了。
這一個星期裏,周時夜一次也沒有回來過。
倒是蘇琦瑤,每天都會發來很多挑釁的消息。
倒數第七天,她發了一段視頻,周時夜半跪在地上給她揉著小腿,動作極盡溫柔。
阮清影一邊看著,一邊把這些年給他買的所有東西,都丟進了垃圾桶裏。
倒數第五天,她發來了幾張照片,周時夜送來了一箱珠寶,親手把一枚戒指戴在她手上。
阮清影順手就把結婚照砸了個粉碎,然後一把丟進了火中。
倒數第三天,是一段錄音,周時夜睡著了還在念叨著她的名字,語氣情真而意切。
阮清影將他婚後送給自己的所有禮物,都打包寄到了慈善機構。
這棟曾被她視作“家”的別墅,慢慢空置了下來。
而她那為數不多的行李,逐漸裝點完畢。
家裏的傭人看到這個斷舍離的場景,都有些擔心,來問過她幾次出了什麼事。
她笑了笑,語氣很輕鬆。
“離婚了而已。”
“先生,同意了?”
同意了嗎?
阮清影不知道。
但她想,此時的周時夜如果看到那份離婚協議,應該會很高興吧。
畢竟他的心裏眼裏,此刻全是蘇琦瑤。
倒數第二天,蘇琦瑤又發來了消息。
這一次,鏡頭對準的不是周時夜,而是他的父母。
看著照片上三個人圍著病床言笑晏晏的樣子,阮清影心中毫無波動。
她依然沒有回消息,而是點進了通訊錄,將蘇琦瑤、周時夜,以及所有和他們有關的人都刪除了。
離開那天,初雪降臨。
阮清影把昨夜整理好的那些日記和沒送出去的情書,都搬到了庭園裏。
橘黃色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臉龐,也將那些記錄著少女情懷的心事都焚之一炬。
她仰起頭,看著紛紛揚揚的雪花,盤算著還要下多久的雪,才能蓋住這些灰燼。
正出神之際,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了。
許久未見的周時夜回來了,腳步匆匆。
他看了蹲在地上的人一眼,先進了客廳一趟。
再出來時,他在阮清影身邊停住了腳步。
看著那些淺粉色的信封,他不自覺就想起了聚會上的那封信。
那顆氣了很久的心,終究是慢慢軟了下來。
“我最近在忙,等過兩天我忙完了,我們好好聊聊吧。”
聊什麼?
離婚嗎?
阮清影笑了笑,抬眼看向他,聲音淡然無比。
“不聊了吧,你最想要的東西,其實我一個月前就給你了。”
東西?
什麼東西?
周時夜正想問問,手機響了幾聲。
他點開看到那些消息,眉梢眼角都帶上了笑意。
看著他的表情,阮清影將最後幾封情書丟進火裏,站起身。
她那散開的裙子,擋住了身後燃燒的火堆。
周時夜回完消息,情書剛好燒完,他也忘了剛剛想問些什麼。
阮清影親自把他送到了門口,替他拉開了車門。
一陣寒風吹來,周時夜看著她穿得單薄,溫聲要她回去,不要凍著。
阮清影卻執意要留在門口送他。
透過車窗,周時夜看到她抬起手揮了揮,輕聲說了句什麼。
他沒有聽清,但左右不過是“路上注意安全”這種叮囑。
過去的三年裏,他已經聽過無數遍了。
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
車輛啟動後,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裏。
阮清影一個人在雪地裏站了很久,才回到臥室穿上外套,提著行李箱下了樓。
雪越下越大,一粒粒落在她的頭上,遠遠看去,像是白發一般。
出租車停在別墅門口,上車前,她回身最後看了一眼,又將那句輕不可聞的話重複了一次。
“再也不見,京北。”
“再也不見了,周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