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休妻書,是我們成婚那日,顧宴書喝得酩酊大醉時寫的。
即便拜堂的時候,他還信誓旦旦的跟我爹爹承諾,他會一輩子對我好,一生隻會娶我一人。
他說得輕易。
我卻真的信了。
我滿心歡喜的坐在喜榻上,想要在他揭開蓋頭時給他一個最明豔的笑。
可等來的卻是他紅著眼睛,帶著對我滔天的恨意怒吼:“季萱,你為什麼要喜歡我!”
“如果不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有個做大將軍的爹!我根本不可能娶你!”
我的笑容就這麼僵在臉上,猶如一個可笑的木偶。
隨後他便搜羅出紙筆,潦草卻堅定的寫下休妻書。
簽下名字,摁下手印,扔到我身上。
“我要休了你,把婉怡接回來。”
“我答應過她,要娶她的......”
他醉的糊塗,說完便躺在我的身邊,一睡不醒。
徒留我拿著那張休妻書,滿臉是淚。
後來我才知道,他娶我那日,葉婉怡也於同一天嫁給了別人。
所以他才會那般失態。
可我卻因此帶了一絲希冀。
佳人另嫁,那日久天長,我總能夠打動他。
後來他酒醒忘了一切,對我依舊溫柔和順。
我便也當做不知,將那休妻書藏了起來。
可事實證明,是我錯了。
如今這休妻書的紙張微微泛黃,我也終於清醒了過來。
當初顧宴書娶我時,給了十八抬聘禮。
爹爹憐我,又自備了十八抬嫁妝讓我一起帶來顧家。
這些年我為他為了他的官路打點花了不少,但也還剩下一些,換成銀票也好帶去漠北。
包括他曾送我的首飾玉石,也統統拿去換了銀子。
可我沒想到,負責去當鋪的下人還沒過半個時辰,便回來找了我。
“當鋪老板說,這些聘禮中,有一半是贗品......”
“連這金子打造的鳳冠,也是金包銀製成......”
我愣愣的聽著來人的彙報,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竟是如此。
我莫名有些想笑,便也真的笑了出來。
整個房間都回蕩著我淒楚的笑聲。
下人麵露不忍,卻不知如何安慰我。
顧宴書便是在這時突然出現的。
“婉怡喜歡這院子,你就暫且搬出來,讓她住一段時間吧。”
他說得輕描淡寫,用的卻並不是與我商量的語氣。
我看著他身後含羞帶怯的葉婉怡,心中滿是激蕩疼痛的情緒,卻笑著反問。
“若我不搬呢?”
這院子是當初尚書府落成時,爹爹特意添了銀錢為我建造的。
他知我怕熱,特意將這閣樓造成通風開闊之所,底下還種滿了我喜愛的月季與桃花。
一到夏日,隻需點上驅蟲草藥,便可在這閣樓上享受難得的清爽。
從前我與顧宴書也有過恩愛之時。
那時夜晚荒唐,他甚至會將我壓在閣樓欄杆處旁若無人的廝混,弄得大汗淋漓。
可現在,他卻要我將這院子讓給葉婉怡。
我隻覺心口悶堵,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顧宴書臉上浮現薄怒:“不過是讓你暫時搬出來,等婉怡生下孩子就還給你,難道你連這都不願意嗎?”
“還是說你還惦記著季家滿門榮耀,還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季家大小姐?”
“我告訴你,你要不是嫁給了我,你也得跟著你爹去漠北那種苦寒之地!”
我早已習慣這些日子顧宴書對我動不動的打壓嘲諷,可聽在耳裏,到底還是覺得刺痛。
頓了頓,我看著葉婉怡微微顯懷的肚子,突然問道:“她的孩子,是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