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口中的太子妃,是林汐若。
三年前我回江南,便是因為蕭煥對林汐若的處處袒護。
林汐若是他自西北邊塞帶回的。
回府那日,他麵上帶著欣喜,如久陷沙漠之人找到了水源。
“清清,你可知,這林汐若命格貴不可言,宋天師觀其麵相,乃是國母之命啊。”
我不忍打破他的期望,便也同意了林汐若入府。
可之後種種,一點點消磨掉了我與蕭煥的情分。
林汐若喜熱鬧,蕭煥便改了我的書房外為她搭戲台。
林汐若喜奢靡,蕭煥又賣了我的鋪子為她添頭麵。
府裏最落魄之時,冬日缺少炭火。
林汐若受不得冷,便命人將我房中的炭火盡數搶去。
我多有不願,她又親自過來將我的被褥潑濕。
我將她趕出院子,她便哭哭啼啼向蕭煥訴苦。
那時蕭煥少有地對我冷了臉:
“清清,汐若畏寒,不過是想借你一些炭火,你何至於如此驕縱,將她趕出院子?”
“便罰你在院中跪上一晚,當作向她賠罪。”
我心中酸澀,氣林汐若跋扈虛偽。
更氣蕭煥不問我緣由便覺得是我驕縱。
寒冬臘月的夜晚,刺骨的寒涼。
第二日我生了重病。
蕭煥卻隻覺是往日寵壞了我,以致我不惜裝病同他使小性子。
他命人將我從床上拽起,去向林汐若賠罪。
林汐若見我麵如白紙,笑得開懷:
“許姐姐,如今你可明白,我才是阿煥心裏最重要之人。”
“我勸你要識時務,好好伺候我。”
說罷,她指指盆中的衣物:
“我這衣裳用的可是上好的錦緞,交由別人我不放心,便勞煩姐姐為我親手洗淨了。”
我的手泡在刺骨的冰水裏,一點點變得麻木。
可這卻隻是個開始。
挑水、劈柴、生火,事事她都要差人來尋我。
我同蕭煥抱怨,他卻總要我體諒。
他一次次對我重複著相同的話:
“清清,汐若隻是孩童心性,同你玩鬧罷了。你再忍一忍,待我成了太子,我們便再也無需看人眼色了。”
是啊,我們都知曉沒有權勢、看人眼色的日子有多麼艱難。
他的生母家族勢微,位分極低,最終被其他宮嬪迫害而死。
他被仆從帶著,流落江南,暈倒在我家門前。
那年他七歲。
爹娘憐他與我年歲相仿,便收養了他在我們家中。
爹娘均在縣衙供職,娘親更是縣衙數十年來唯一的女捕快。
多養一個孩子倒也不算艱難。
往後數年,日子說不上錦衣玉食,卻也溫情滿滿。
直至爹娘上山剿匪雙雙身亡,我們度過了一段最為晦暗的日子。
生活困苦,惡人欺淩。
多少個夜晚,我們相擁在一起,默默給予彼此力量。
後來,聖上年歲漸長,追憶往昔,憶起這個流落在外的兒子。
蕭煥和我才得以回京。
我生於江南,長於江南,而京城距江南有千裏遠。
我心中無甚畏懼,隻覺彼此在的地方,那就是家。
隻是,一個沒有顯赫家族支撐的皇子,在京城也算不得什麼。
我們依舊活得小心翼翼。
我默默想著,或許想要獲得權勢,勢必就要多付出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