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穆很難不緊張,他知道赫衝是誰,他腳下這片土地上說一不二的四人之一。
那晚兜頭而下的土還曆曆在目,包括他被挖出來後又被生生打斷胳膊的疼。
阿穆嚇怕了,怕死,更怕赫衝。
許貞握著阿穆的手道:“是他手下自作主張,他不知道。”
阿穆看著許貞,驚魂未定,難辨真假。
許貞:“真的,我倆就算再怎麼吵怎麼鬧,他也不會拿你威脅我。”
說著,她看了眼赫衝進門時放在床頭櫃的大袋小袋,“這些都是他給你買的。”
阿穆怯怯地看向赫衝方向,“謝謝哥。”
赫衝:“趕緊把身體養好,想去哪玩我給你訂機票。”
手機響,赫衝起身:“你們聊吧。”
他走後,阿穆立馬張嘴,急著想說什麼,許貞不著痕跡地捏了他一把。
阿穆對上許貞看似不動聲色,實則提醒的目光,頓時反應過來。
這家私立醫院是赫家的,這間病房裏除了他倆,保不齊還有其他東西在。
話到嘴邊,阿穆道:“姐,你沒事吧?”
許貞:“沒事。”
阿穆:“你跟衝哥為什麼吵架?”
許貞剛開始不想說,架不住阿穆一直問,她隻好回:“我聽說他要跟別人結婚。”
隔壁病房,赫衝接過保鏢遞來的耳機,盯著監控畫麵中的許貞跟阿穆。
阿穆驚訝:“跟誰結婚?”
許貞垂著視線,神情難掩失落:“白四禧。”
阿穆:“白家人?”
許貞微微點頭。
阿穆當即蹙眉:“那你怎麼辦?”
許貞:“他要是結婚,我不會留在他身邊。”
阿穆:“姐,你要走帶我一起走!”
許貞:“赫衝對我對你都很好,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他,隻有一個可能,他身邊沒有我的位子了,你不用因為我跟他生分。”
阿穆:“你倆的事我插不上嘴更插不上手,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許貞紅眼,輕輕撫過阿穆手臂上的石膏,“現在疼不疼?”
阿穆搖頭:“不疼。”
頓了兩秒,他又說:“姐,對不起,我沒能保護你,還總是拖你的後腿。”
許貞媽媽是雲城人,生父是佤邦的一個人販子,她媽被她爸拐到這裏,生下她。
許貞的整個童年都活在暴力和恐懼當中,吃喝嫖賭抽的生父,動輒就對她們母女非打即罵。
一度,許貞生出扭曲心理,她會羨慕隔壁不挨打的男孩,幻想如果自己是個男孩,是不是就不用遭受這些。
直到五歲那年,他爸一手拎著酒瓶,另一手抱著幾個月大的嬰兒回家,那個嬰兒,就是阿穆。
她爸沒提阿穆是從哪來的,隻讓許貞她媽養著。
剛開始許貞厭極了阿穆,沒來由的,也許隻因為他是個男孩,她爸又不會打他。
可日子一天一天過,有天她爸賭輸了,把不滿兩歲的阿穆一腳踹出幾米遠的那刻,許貞猛然發現,原來阿穆跟她是一樣的。
生在這個鬼地方,生在這個鬼家,不分性別,都是雞犬。
再後來,她爸沒錢賭沒錢吸,逼她媽去賣,她媽不敢死,死了許貞和阿穆怎麼辦?
可一個人的犧牲終究不能換來整個家的安寧,許貞十三歲那年,她爸吸瘋了,沒錢,把她賣給赫家。
許貞跑了,跑到半路聽說她爸把她媽和阿穆吊在樹上打,她又跑回去。
再後來,她自願進赫家,跟了比她大整整五十歲的赫蒼。
赫蒼很喜歡她,問她想要什麼。
許貞赤身躺在床上,思忖片刻:“你能幫我殺一個人嗎?”
赫蒼不驚訝,隻是好奇:“你想殺誰?”
許貞:“賽吳。”
她隨母姓,那是她爸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