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麗萍的話,好似兩元店門前的擴音喇叭,張黃和顱內掀起高潮,如萬物交響。
他十幾年沒做噩夢了。
可能近來回家少吧,居然夢見他媽出車禍人給沒了,嚇得他魂飛魄散,趕午休特地回了趟家。
結果,迎來一頓催婚。
黃麗萍大概洪量App雞湯刷多了,話術完整,情緒層次遞進。
“男人總要先成家後立業,隻有結了婚,才會有人照顧你。”
“有人給你洗衣做飯,打理家裏大事小情,你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安心賺錢。”
“那個餘歡喜,工作不正經,收入不穩定,她連自己都顧不住,還怎麼照顧你!”
“你是鳳城人,最愛吃麵,可她連頓扯麵都不會做,媽看著就心疼!”
“越是小地方越看重彩禮,她還有個不成器的弟,你可不要做扶弟魔哦!”
“......”
他媽閑事多,絮叨起來沒完,張黃和借上班遲到落荒而逃。
騎車回公司路上,他邊騎邊歎氣。
仔細想想,在配偶選擇的核心問題上,他和黃麗萍看法高度一致。
最好一邊經濟獨立,一邊賢良淑德。
可是眼下,餘歡喜哪個也不沾。
她當野導兼黃牛,主打一個野,隻要能賺錢,來者不拒,喪心病狂。
像下山的虎,更像下午四點半狼。
餓。
他還沒見過哪個姑娘像她勁兒勁兒的。
鳳城旅遊資源豐富,論就業環境全網聞名,馬斯克來了都得先打仨月電話。
搞旅遊,和別的行當不一樣,除了講究資源,還得有人脈。
圈裏體製和演員類似。
演員想出名賺錢,一個要跟製片方和導演搞好關係,另一個就得出演作品有票房。
導遊,就是舞台上的演員。
有沒有團帶,能不能掙錢,取決於跟旅行社的關係,以及客人的反饋和評價。
在鳳城,非國企的大型旅遊公司,佳途雲策首屈一指。
去大公司,有機會,見世麵,學東西,包括督促餘歡喜考導遊證,張黃和一直想把她往“正道”上領。
然而,佳途雲策門檻高,不好進。
別說她導遊證還沒考到手,任何一個基礎崗位,麵試就得四輪。
更為凶殘的是,簡曆投遞入庫後,預先有一道前置機篩,純係統,無法人為幹預。
類似漏鬥,篩掉不符合的歪瓜裂棗。
比如餘歡喜這種普通本科,直接pass。
自然了,張黃和一貫做事求穩,他預想了每一種可能,包括作弊繞過機篩,就是不敢鋌而走險。
任何確定的東西都不是機會。
現在,他終於等到了。
負麵輿情就夠讓後端保障部喝一壺的,根本沒閑心核查到底篩掉了誰。
何況初麵而已,麵誰不是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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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半,張黃和到家,屋裏黑燈瞎火,餘歡喜沒回來,也沒回信息。
跑步鞋在,說明她不是出去夜跑。
他昨晚在沙發翻來覆去,如此明顯的台階和暗示,她竟然視而不見。
那隻有一個可能,餘歡喜故意鬧別扭。
他已經主動發消息哄她,還想怎樣!
張黃和氣得胃疼,發泄般在屋裏抽了支煙,然後鑽進廁所洗澡。
水流潺潺。
冰薄荷味的海飛絲沁入頭皮,他逐漸冷靜下來。
平心而論,餘歡喜挺好的,比鄧桃李漂亮、聰明,有眼力見,從不畏畏縮縮。
其實,痛和爽就是一念之間。
張黃和覺得女人就像貨架上的商品。
比起鄧桃李的溫柔,他更喜歡餘歡喜的刺激。
泡沫辣眼睛,張黃和眯眼衝水,心下狂跳。
洗澡前,他不死心,硬著頭皮給餘歡喜打了個電話,同樣沒人接。
一種脫離掌控的慌亂灌滿他內心。
第三次拉開門張望。
張黃和搖頭自嘲,洗個澡都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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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喧鬧聲漸歇。
張黃和睡回床上,蓋著餘歡喜的被子。
表針指向零點。
這時,門鎖響動,餘歡喜換鞋進門。
“我下午接了個夜遊不夜城,一直給客人拍照,太忙了沒看到消息,別生氣啊。”
肯解釋說明她在意他。
張黃和睡意全消,從床上彈起,拽住她手腕一扯,吻上她嘴角,“雙人成行。”
It takes two.
新遊戲,必須倆人打配合。
好在他倆一向默契。
通關,一切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