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非遺刺繡頒獎大會的直播。

我的視野依舊有些模糊，可我還是看見了直播中霍逸之和沈青青十指相扣的手。

沈青青是霍逸之的青梅竹馬，16歲轉學去了國外讀書，就在今年她回國了。

為了讓她適應國內生活，婆婆叮囑霍逸之好好照顧她。

於是霍逸之陪她吃飯，陪她逛街，陪她去遊樂園，甚至是打雷時，他也陪在她身邊。

我一有不滿，他就責備我：

「柏亦寒，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了，我們都結婚了，我和青青之間能發生什麼？」

「哥哥陪妹妹做點事怎麼了？我以前陪你陪得少嗎？」

如今，霍逸之還陪她去領獎。

一個我甚至沒有機會參與競爭的獎。

一個月前因為急性青光眼，我失明了，作品《國色天香》沒能完成。

雖然及時就醫通過副作用極大的藥勉強恢複了視力，我卻不能再刺繡了。

醫生說不能再用眼了，注意保持心情愉悅，下次失明可能就是真正的失明。

我大半年的努力付之一炬，徹底失去了參賽資格。

「現在我們有請6號作品《百鳥朝鳳》！作者沈青青！」

「我宣布沈青青女士的《百鳥朝鳳》為本次大賽的冠軍！恭喜！」

霍逸之牽著沈青青的手走上頒獎台，惹得底下人起哄，當看到投在大屏幕的《百鳥朝鳳》時，我瞳孔猛縮。

這幅圖是我繡給婆婆的。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直播快要結束，我也沒有心情看了。

我感到太陽穴越發鼓脹，仿佛有什麼東西要從裏麵鑽出來，周圍視野黑蒙蒙的，腦袋也昏昏沉沉。

桌上擺著霍逸之給我的藥，我正要伸手眼前卻突然模糊了一瞬，幾個藥瓶倒在地上，藥丸混在一起。

不好！那是霍逸之的保健藥！

我趕緊把掉在地上的藥瓶撿起來，又去撿地上的藥丸——

看著手掌裏的藥丸，我愣住了。

為什麼霍逸之之前給我的降眼壓藥和他的保健藥長得一模一樣？

我死死攥著藥瓶和說明書，又在網上查詢。

這根本不是什麼降眼壓藥，就是普普通通的維生素。

為什麼？為什麼要給我換藥？

為了沈青青嗎？

我拿起手機撥打他的電話。

直播裏的霍逸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掛斷了電話，轉頭和沈青青笑談。

他以前從來不會掛我的電話。

當我第三次打過去時，他接了。

「柏亦寒！」他壓低聲音咬牙切齒，「你煩不煩啊，我幫你來看看頒獎大會你就不能別煩我嗎？」

「你是幫我看，還是陪沈青青，你自己心裏清楚。」接通電話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冷靜了。

「霍逸之，」手機幾乎要被我攥碎了，

「那幅《百鳥朝鳳》為什麼出現在台上？還有——」

「你給我的藥怎麼是保健藥？」

「你說話啊霍逸之！」

直播屏幕上的霍逸之站在原地沒動，沈青青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他一臉無所謂：「你這幅繡得一般，我媽不喜歡，所以就送給青青了，既然是青青的，她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你這麼上綱上線幹什麼？」

「青青讓你的畫名揚天下，多好的事，你怎麼這麼小心眼啊？作者也還是你啊？至於藥——」

「可能是我拿錯了吧。」他輕描淡寫，「明天我去醫院找找。」

「你明明知道這對我很重要！」我鼻子忍不住發酸。

為了參加這個比賽，我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斷絕了所有社交，就是為了能繡出一幅好作品，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沉默了會，口氣緩和了些。

「這事是我不對。」直播已經結束，屏幕黑了，他生硬地轉移話題，「你不是說我很少陪你麼？最近刺繡也累了吧，」

「今天晚上我好好陪你。」

「在家等我，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