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時,鼻尖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
我被護士扶著坐起,眼角瞟到醫生手中的報告單。
我的視力一向不錯。
好巧不巧,“漸凍症”三個字映入眼簾。
我身體一僵。
這樣的絕症很少直接告知患者,醫生讓我通知家屬。
我掏出手機,把通訊錄中的號碼撥了個遍。
換來的全部都是被拉黑的忙音。
我無奈地向醫生聳了聳肩:
“如您所見,我沒有可通知的家屬。”
“有什麼結果,您直接告訴我就好,我承受得住。”
醫生眼中的憐憫一閃而過,沉聲道:
“您患有的是漸凍症,前期肢體會漸漸失去力氣,對日常生活會有很大的影響。”
“後期......肌肉全部萎縮,會喪失語言功能。最後,甚至喪失呼吸功能。”
“恕我直言,這不是一個人能夠對抗的病症,最好還是有家屬照顧......”
“畢竟你還這麼年輕......”
醫生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垂著眼,聽出了他的於心不忍。
是啊,我才剛剛成年。
最開始的時候,我甚至幻想那是別人的報告單,畢竟我也不想死的。
可醫生的話無疑給我判了死刑。
我長長出了一口氣,抬頭對醫生艱難扯出一個笑:
“醫生,我一個人可以的,您出治療方案吧。”
半晌後,我提著裝著報告的袋子,在護士和患者們異樣的目光中逃出了醫院。
我的心中不斷重複對醫生說的話。
“我一個人可以的。”
這麼多年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8歲生日那天,爸媽有事把我托付給了舅舅。
我和表妹的生日在同一天,舅舅和舅媽給我們慶生。
可表妹卻嫉妒我的蛋糕比她的漂亮,點燃了窗簾,把房門落了鎖。
舅舅和舅媽為了救我,被活活燒死。
等到爸媽趕來的時候,薑念可卻哭著撲進媽媽的懷裏。
上氣不接下氣地惡人先告狀:
“姑姑,我隻不過和姐姐吵了幾句,姐姐就想燒死我們。”
“姑姑,我再也沒有爸爸媽媽了......”
從小,我和表妹的關係就不好。
每次她來我家,都要搶我的東西。
媽媽是個扶弟魔,她對舅舅比任何人都好。
所以每次都叫我讓著妹妹。
有一次我氣急了,對媽媽喊:
“要是沒有妹妹就好了!”
換來的是狠狠一記耳光。
就是因為這件事,媽媽認定就是我害死了舅舅。
無論我如何解釋,如何哭求,媽媽都不願意相信我。
我指著薑念可告訴媽媽,明明火是她放的,是她先來和我吵的。
媽媽卻一腳踹在了我胸口,險些把我踹吐血:
“你這個畜生!你害死了親舅舅不說,還想汙蔑自己的妹妹!”
“她怎麼可能害死自己的親爸媽?”
她惡狠狠地瞪著我,咬牙切齒地告訴我。
如果早知道我小小年紀就這麼惡毒,當初就該掐死我!
而後,更是不解氣地對我拳打腳踢。
爸爸看不下去,護住了我。
可媽媽卻隻顧把哭暈過去的薑念可送去醫院。
我顫抖地握緊了爸爸的手。
我的世界裏隻剩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