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陰暗,於誌成並沒有看清楚沈聽雪的模樣,如今見她滿臉是血,他也不禁下意識上前。
怎麼聽雪的樣子,看起來比紅杏還要嚴重?
可懷中的紅杏一哭,他就又遲疑了。
沈聽雪見到這一幕,淒涼一笑,已經麻木。
眼前的父母和未婚夫,本該是她最親近的人,可是他們卻一次又一次的站在自己的對立麵。
柳紅杏的手段如此低級,他們不光深信不疑,還逼著自己去道歉。
他們把自己當成過一家人嘛?
沈聽雪尖銳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身上痛,心裏就不那麼痛了。
從前或許她還會為他們傷心,可是現在她隻想早點離開這個魔窟,和這些冷血的親人們永成陌路。
沈父見沈聽雪沒有反應,不由更加憤怒,他揪起沈聽雪的衣領暴怒道:
“聽見沒有,還不立刻給紅杏道歉?不然我斷絕跟你的父女關係!”
沈聽雪額角的傷口本來就沒有包紮,被這生硬一拽,立刻又溢出血來。
鮮紅的血液在她素白的麵目上流淌,看著十分刺目。
“沈叔,別......”
於誌成都下意識上前,但他剛要上前,懷中的柳紅杏就適時慘叫道:“哎呦,誌成哥哥,我的臉好疼啊......”
頓時,於誌成看向沈聽雪的表情就由心軟,轉化為冷漠。
他深吸口氣道:“沈聽雪,你這滿臉是血的模樣,不適合跟我結婚,宴席之間我於家也丟不起這個臉,就由紅杏代替你跟我入洞房吧,反正你們也有幾分相像。”
柳紅杏代替她入洞房?
沈聽雪想過人無恥,卻沒想到他們能無恥到這個地步,不由諷笑出聲。
於誌成似乎也覺得有些過分,補充道:
“當然,這也隻是為了懲罰你,我不會跟紅杏發生實質性的關係。”
沈父冷臉道:“沈聽雪,這已經是誌成想到最兩全的法子了,也是補償紅杏的一番癡心,你別給臉不要臉!”
沈母也是虎視眈眈,生怕沈聽雪會拒絕。
沈聽雪環視這三人,非但沒有像他們想象中的憤怒,反而勾起嘴角平靜道:
“好啊,既然紅杏和誌成哥哥郎情妾意,那我就成全他們,祝他們新婚快樂,喜結連理。”
她似乎是用盡最後一分力氣。
“還有別的事了嗎?我想上樓了。”
她不想再麵對這些烏糟的人一秒。
柳紅杏見沈聽雪這麼輕易答應,似乎覺得其中有詐,她泫然若泣道:
“姐姐,我就是個替身,你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嗎?妹妹結婚,你這個當姐姐的不來,我心中總是不安。”
沈聽雪還沒回答,沈父就吹胡子瞪眼道:“她敢不來!”
沈母也是附和道:“是啊紅杏,你放心,她敢不來,媽打斷她的腿!”
沈聽雪身子一頓,隨後勉強扶著樓梯的向樓上走去。
於誌成看著沈聽雪的背影,心中卻有種莫名的恐慌,好像什麼失去了控製一般。
沈聽雪不是最喜歡自己了嗎?她為什麼不哭不鬧?
自己是要柳紅杏代替她入洞房的啊!
還有她那句‘成全’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真的不愛自己了?
不,這不可能。
這想法剛入腦中,就被於誌成否認。
沈聽雪一向愛自己如命,她為了能嫁給自己連進廠的資格都能舍棄,又怎麼會不愛呢?
想到這裏,他才放心下來。
結婚的日期一閃而逝,今天也到了沈聽雪離開的那一天。
沈父沈母穿著新衣,比嫁親女兒還高興。
沈聽雪一身單薄的秋衣,手上拿著更加單薄的行李,站在熱鬧的人群中格格不入。
於誌成一身新郎裝扮,笑著和人推杯交盞,突然看著人群中清瘦猶如一片葉子的沈聽雪,心中湧起一陣愧疚。
他上前再三 保證道:“聽雪,我跟你保證,隻是跟紅杏假裝入洞房,你放心,我們不會發生實質關係的,我的心還是屬於你。”
沈聽雪越過人群,望著於誌成那張熟悉的麵孔,覺得越來越陌生了。
從前他拿著小鴨 子,也是這樣向自己承諾,可是早就物是人非了。
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終究變了模樣,自己也不必再執著了。
沈聽雪微微一笑:“好,我相信你。”
於誌成得到了沈聽雪肯定的應答,本該放心,不知為何,心頭莫名湧上一種酸澀,好像自己馬上就要失去她了。
可是沈聽雪,不是就在自己一回頭就能看到的身後嗎?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司儀提醒,拜堂的時間要到了。
於誌成匆忙離開,沒有來得及看沈聽雪最後一眼。
沈聽雪卻望著他的背影,一步一步堅定的轉身。
“老師,我們可以走了。”她看向身後來接她的研究員。
“好孩子,你不再跟你的父母和未婚夫道個別嗎?”研究員心疼的問道。
沈聽雪望著窗外刺目的陽光,忽然釋然一笑。
“不必了。”
這五年來,她一再被忽視,被冷待,被誣陷,被拋棄。
她拚命的想抓住親情和愛情,最後卻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還想要嗎?
不想要了。
從一開始就偏離的心,哪裏會因為自己的掙紮和痛苦就停留?
她不要再留在這冷漠的家庭,也不想要那偏心的父母,和背離的未婚夫。
陽光正好,她沈聽雪要去過屬於自己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