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質問妻子

葉瀟聲回到將軍府時，月隱正巧從屋頂下來。

他奉命調查江府裏江秋情的房間的那堵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葉瀟聲始終覺得，那堵牆一定隱藏著他要找的答案。

“將軍，那牆裏麵原本被人挖了一條密道，後來又被填上了，屬下本想嘗試循著新填的泥土，再次把密道打開，看看究竟通往何處，可才挖了一點，發現裏麵全是巨石，根本無法挖開。”

在別人家裏挖牆角，終究是不太好，月隱能夠在江家人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挖出一點，已經是盡力了。

葉瀟聲摩挲著指尖，思慮許久後又緊握起了拳頭。

“夫人的事情，你不用再查下去了，好好盯著紀王，他要是再仗著年紀大，幹些不合時宜的蠢事，盡可敲打他，讓他回家養老去吧。”

月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隻回了一個“是”，然後又翻上屋頂，潛走了。

葉瀟聲緊握的手指已經開始發白，他查了三年，終於在今日有了眉目，可越是靠近真相，他就越是緊張。

如若最後的結果真的如同他料想的那般，那他們夫妻二人的結局必定是分崩離析，甚至整個江府和將軍府都將大禍臨頭。

而這個讓人難以接受的局麵，竟然是他親手促成的。

葉瀟聲不願再想下去，或許他應該做點什麼，來阻止這個悲劇的發生。

江秋情屋內，她正從醉香閣回來，換好了衣服，對著鏡子重新整理妝容。

突然間，房門被打開了。

她還以為是缺月，轉頭一看，葉瀟聲臉色極黑地站在門口。

風吹起他的衣擺，在他的身後耀武揚威地騰飛。

那一刻，江秋情宛如看到他曾在沙場上直麵敵軍的氣概。

隻可惜，今日的屋內，沒有敵軍，他麵對的，是自己明媒正娶回來的妻子。

“將軍？”

葉瀟聲徑直進屋，看著江秋情映在銅鏡上的麵容，膚色紅潤，眉眼含情，明明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為何要去做那墜入深淵的惡魔？

葉瀟聲的手輕輕捏住江秋情的下巴，端詳著這張他看了三年，卻依舊看不透臉。

“聽說一個人裝模作樣久了，就會忘記自己本來的麵目，夫人可還記得自己真實的模樣？”

江秋情聽得出來，這話分明就是來找茬的。

“將軍說笑了，我的模樣自始至終從未變過，談何真實與不真實呢？”

葉瀟聲笑了笑，放下了手，“是啊，從未變過，你本就是這個模樣，隻是我不知道罷了。”

江秋情拿起梳子，自顧自地梳起了頭發，也不接話。

葉瀟聲沉默了片刻，半晌之後，從懷中拿出一枚玉佩，放在江秋情的梳妝台上。

江秋情看著玉佩一愣，他這是打算興師問罪來了？

“夫人真是好身手，進出皇宮如無人之境，竟然接連兩次從裏麵偷出這龍紋玉佩來。”

江秋情卻笑出了聲，“隻是一枚玉佩而已，將軍為何就說是我偷的，難不成這枚玉佩會開口說話，指認是我偷的不成？”

葉瀟聲見江秋情牙尖嘴利地辯解，也深知她不會輕易承認。

今日前來也不是為了讓她認罪，隻不過夫妻一場，不願看她一錯再錯。

“我今日去了齊王府，見了齊王妃，她自從那日落水後，就一直戰戰兢兢，若不是她身在王府，隻怕早就被殺了滅口了。”

江秋情站了起來，“所以，將軍今日是為了齊王妃來責怪我？”

“不是。”葉瀟聲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我隻是不希望夫人一錯再錯。”

秋情秋眼神驀然間變得分外陌生，直勾勾地盯著葉瀟聲，仿佛能把人看穿，“錯？我何錯之有？”

葉瀟聲倒是不畏懼她的眼神，隻是此時冰冷的目光，讓人看著寒心。

“三番兩次夜盜皇宮，徐青山雙眼被挖而死，徐碧水伶仃孤苦，秦淮遠赴廉州，齊王妃落水受驚，齊王受人蒙騙，孟浩鋃鐺入獄，這幾件事哪件跟你無關？”

江秋情瞪大了雙眼，他竟然覺得這些事情全是她的錯？

她是每件事情都參與其中，可她並非挑起事情的主導者，她隻是把躲在暗處的事情暴露在明麵上而已。

紀王不堪朝堂受辱，動了邪念，才會去誘騙齊王，指使孟浩去找洪波濤偷盜陣型圖。

偏偏徐青山這個家賊難防，龍驍軍禍起蕭牆，秦淮卻置之不理，她才利用龍紋玉佩相逼。

可洪波濤的行動沒有停止，她也隻能把他人贓並獲地送給殿前司。

兩次偷盜龍紋玉佩，第一次她為龍驍軍換掉了軟弱無能的統領，第二次，她將躲在暗處的盜賊送進監牢。

她自認為，所殺之人皆是該殺之人，沒有人平白蒙冤，沒有人漏網而逃。

可是，葉瀟聲竟然認為，這是她的錯！

江秋情氣湧心頭，她還記得師父把醉香閣傳給她時，跟她說的一句話，“錦衣黑夜行，惡魂黃泉引。”

她自認為將這句話踐行得很好。

她們雖然在黑夜中行動，所做的事情也不為人知，卻能夠把凶徒歹人一一除盡。

她們不見日光，無法盼來黎明，卻甘願為了一個清明亮麗的白晝，手持利器，劈開暗無天日的黑夜。

“既然將軍認為我有錯，那麼我問你，那些人是否罪有應得，你殿前司的牢獄裏，可有蒙冤之人，即便是我幹的，我也無愧於心。”

葉瀟聲沒有想到，江秋情竟然是這個反應，沒有半點愧疚，反而愈加理直氣壯。

“即便你所做所為沒有差錯，可使用的手段也不該如此不光明磊落。”

江秋情又上前一步，“光明磊落？將軍以為，表麵上風光霽月的朝堂，會有多少光明磊落，有多少陰私晦暗，有多少看似清明，實則魚龍混雜，又有多少看似陰晦，實則飽經風霜，無數次暗夜前行，卻等不來一個黎明？”

江秋情一步一上前，葉瀟聲一步一後退，原本是來興師問罪，如今卻變成了被步步緊逼。

葉瀟聲已經無話可說，江秋情卻還未說完，“你不知道，將軍，你什麼都不知道。”

葉瀟聲抓著江秋情的肩膀，努力讓自己不要被她的話帶偏。

“我是不知，那夫人為何不說，你究竟在做些什麼？”

江秋情立馬轉過身來，平複下激動的心情，葉瀟聲這是在套話，需要保持清醒，不能輕易上鉤。

“我什麼都沒做，我在將軍府裏三從四德，知禮儀，懂廉恥，做你的夫人，我沒有一點過錯，若是日後我出了差錯，也絕不會連累你的。”

“你既知是我的夫人，夫婦一體，倘若你犯了事，我難道還能逃脫得了幹係嗎？”

葉瀟聲氣極了，他本想趁早讓江秋情回頭是岸，免得日後闔家遭難，卻不料她隻想著和他撇清關係。

江秋情卻笑道：“無妨，若是日後有事，將軍大可綁了我上金鑾殿，陛下麵前，我自然不會把將軍拉下水。”

“江秋情！”

“將軍若是無事就請回吧，我要歇息了。”

江秋情一把將葉瀟身推到房外，又迅速地把門關上鎖死，根本不理會他那氣得發紫的臉。

葉瀟聲握緊的拳頭，關節都發白了，差點就要一拳打到門上。

冷靜下來想想，這是自己的府邸，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