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孟生沒理,迅速找到內褲拿出來,裹在衣服裏往外走。
衛以染睜開眼,可腦子還是囫圇的,掃見人,還是個男人,嚇得要叫,顧孟生事先預料,跨上去抬手將那紅嘟嘟的小嘴捂得嚴實,一點音沒漏。
衛以染渾身打著哆嗦,腦子這才清醒過來,看清男人的臉,方才舒了口氣。
可這一番經曆下來,心裏向過山車似的,忽上忽下,難免有脾氣,一拳頭甩到顧孟生胳膊上,反被堅實的肌肉磕的手疼起來。
顧孟生見她認出人了,方才鬆手,站在床邊跟她解釋:“進來拿件衣服,不好意思。”
衛以染掃了眼顧孟生手上的東西,瞪著他吼:“你嚇死我了!你進女孩子房間不知道敲門嗎?”
她說完活動了下嘴唇,又捏了捏臉,確保沒事才罷手。
他手上力道真不是一般大,一隻手幾乎蓋住她大半張臉,不過短短十幾秒,險些被他捂得窒息。況且他手上硬繭不少,紮的她臉疼。
顧孟生解釋:“敲了,你沒聽見。”
“那你也不能隨便進來,萬一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顧孟生站在床對麵,舔了下幹裂的嘴唇,才說:“放心,不該看的我不會看。”
“什麼意思?”
“關了電腦再睡,別費電。”
他撂下這句話就走了。
衛以染本還打算繼續理論,可還沒等她下床,人已經走了,門也被他帶上了。她隻能朝門口瞪了一眼,罵了兩句,乖乖合上電腦繼續睡覺。
顧孟生洗完出來,他房間裏的燈已經滅了。他拿起搭在肩頭的毛巾擦了擦頭發,甩下幾滴水,順著頭發流下來,掛在眉梢。
他走到客廳,沒開燈,在沙發上躺著。院子裏寂靜空蕩,村裏不知哪家的狗吠偶爾傳來,擾的人徹底睡不著了。他撚著手指,像平時撚煙一樣,指尖發燙,依稀殘留著衛以染臉蛋的觸感,像果凍,又彈又潤。
劉子成說的不錯,她確實嬌,嬌的能掐出水了,他想。
衛以染睡到第二天十一點才起。秋日風涼,太陽又高高掛著,灑下的金光又暖又柔,爽朗舒適。
塘坪今天是個好天氣。
衛以洲和顧孟林已經上山了,這也是衛以洲此次來的主要目的,勘測他所需要的數據。
衛以染起來,家裏人都不在,唯有顧媽媽獨自在後院忙活。她洗完也跟著到後院湊熱鬧,顧媽媽這會兒正拿著小鋤頭在鬆土。
後院有一小片菜園,裏麵種了幾樣常吃的蔬菜,有長出來的,例如辣椒,衛以染認識,可還沒長全乎的那些隻有葉子的植物她就不認識了。
顧媽媽在栽種新東西,衛以染過去蹲在地上看得出神。
顧媽媽利落地甩起鋤頭,刨出一個坑,扔進去幾個小小的東西,又埋上,接著刨下一個坑,隨著她手上的鋤頭一舉一落,她綰好的頭發也鬆散了,幾綹細絲飄在耳側,隨風浮動。
衛以染從小到大沒見過這些,看得十分認真。
顧媽媽見她滿眼新奇,解釋說:“栽幾蔓南瓜~”
“栽下去真的可以長出來嗎?”她好奇。
“是呀,等長出來就可以吃~”
“真的能長出來?”她不確定似的追問。
顧媽媽笑她天真,指著辣椒說:“你看,種的辣椒不就長出來了?”
衛以染跑過去,看著辣椒樹上的辣椒,像小耳墜似的隨風擺動,兀自笑起來,喃喃低語:“真有意思~”
顧媽媽栽完最後一個南瓜籽,放下鋤頭去前麵熱飯,衛以染也跟著到廚房。
家裏隻剩她們兩人,衛以染這才想起來問:“我哥和孟林哥怎麼又不在?”
顧媽媽說:“小洲和林子上山去了,也不知道忙啥去了。”
“顧爸爸也不在?”
“老陳家請客,他去幫忙了。”
顧媽媽原本也要去幫忙,但考慮到家裏有人便沒去。她把溫在鍋裏的粥端出來,又拿了點早晨剛烙的餅和醃菜。
顧媽媽早晨沒吃,這會兒正好陪衛以染一起吃。
吃飯間隙,家裏來了人,是個四五十歲的女人,進了門就喊:“靜柔,在家不?”
顧媽媽看見來人,起身笑迎:“是宋賢嫂子~”
衛以染也起來打招呼,可不知稱謂。
宋賢嫂子是自來熟那一掛人,直說:“叫我嬸子就成。”
衛以染禮貌叫了句“嬸子”。
顧媽媽給宋賢嫂子搬了個凳子,宋賢嫂子跟著坐在一邊,盯著衛以染直誇:“這丫頭真漂亮~城裏來的就是不一樣,水靈~”
衛以染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低頭兀自喝著粥。
顧媽媽問:“嫂子,你過來有事?”
宋賢嫂子打趣兒:“這不聽說你家來了個天仙似的姑娘,我來看看~”
她這是玩笑話,顧媽媽自然聽得出來,也跟著笑,說:“嫂子,你可別這麼說,你看孩子都不好意思了~”
宋賢嫂子這才收住笑,言歸正傳:“我是來叫你過去,老陳那兒正缺人,我看見你們家賀年了,沒找到你,問了賀年,他說家裏有人,我這不就過來了。”
顧媽媽解釋:“林子上山去了,生子又去城裏接小經了,染染一個人在家,孩子剛來,人生地不熟的,我哪能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裏,原想著等林子他們回來,晚些時候再去。”
宋賢嫂子說:“這會兒廚房正缺人呢,憑你和老陳兩家的關係,你不去,這不上趕著讓人家挑理?再說小經等下回來,你不去看看你那準兒媳婦?”
宋賢嫂子說的頭頭是道,顧媽媽也隻好說:“這樣,我給林子打個電話,讓他們回來照顧染染,我就過去~”
顧媽媽往客廳走,正要打電話,衛以染站起來說:“顧媽媽,您先去忙吧,我一個人沒事,我哥他們估計就快回來了~”
顧媽媽還是不放心,非要打電話。
宋賢嫂子也站起來走到客廳,說:“還打什麼電話,林子等下不也得過去?你幹脆帶染染先去,你不知道,老陳這次請客可下血本了,殺了兩頭豬呢,中午就在那兒吃唄~”
顧媽媽笑說:“那行,嫂子你先過去,我換件衣服就來。”
宋賢嫂子這才罷休,躬下身子問衛以染:“染染,中午去吃好的,你也跟著去?”
她一句一個染染叫的別提多熱情了,衛以染自然不好拒絕,把碗裏的粥一股腦倒下去,笑著說:“好。”
顧媽媽起身送人,“那嫂子,你先過去,我換件衣服,等會兒帶孩子一塊過去~”
宋賢嫂子笑嗬嗬往門口走,臨走前還不忘叮囑衛以染:“染染也來~”
顧媽媽把人送走,折回來跟衛以染說:“染染,你別見怪,宋賢嫂子這人就是這樣,見了誰都熱情,你不想去就在家裏呆著,我打電話叫林子他們回來陪你——”
“我想去。”她斬釘截鐵,“我去換衣服,咱們就走。”
顧媽媽應聲,也進房間換衣服。
到了中午,天氣有些熱,衛以染從箱子裏找了件牛仔裙和T恤,翻毛皮短靴。考慮到早晚溫差的問題,外麵多穿了件藍粉色的羊絨短開衫,頭發高高紮起個麻花辮子,顯得青春又活力。
老陳家她也算去過兩次了,可這會兒不像前兩次那樣清淨,來的人不少,但大都是幫忙的,有女人有男人,歡聲笑語齊聚一堂。
顧媽媽帶著衛以染進了廚房,幫忙洗菜切菜。廚房裏還有其他幾個中年婦女,但手裏各自都忙活兒,說說笑笑。
衛以染一個人呆坐著,跟這些中年婦女沒什麼說的,因此跟顧媽媽招呼了聲,獨自到門口去曬太陽。
老陳家房子上了梁,雛形基本出來了,這時候按照村裏的習俗要請客,一是犒勞幫忙幹活的,二是圖個好兆頭。
臨近中午,房子裏人來人往,雖是半成品的毛坯,連大門都沒裝,可人氣到位了,煙火氣也足,反倒顯不出這房子的寒酸。
衛以染原本在大門口站著,可來來往往總有搬東西的,她不想妨礙,因而往旁邊撤了十來米,坐在老陳家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曬起太陽。
臨近中午,來人越來越多,有幫忙搬東西的,有來送禮的,雖說隻是端了筐雞蛋,但老陳還是笑嗬嗬迎上去招待,又是遞煙又是遞水,免不了跟來人一陣熱聊,然後擁著人往裏走。
看著這一幕,衛以染心裏騰出一種奇妙的清淨與歸屬感。請客這場麵她從小不少見,送禮的更是不少,最差也是價值幾十張紅票子的物件,可如今她卻覺得,反倒不如幾筐雞蛋的交情親近。
想到這兒,她從兜裏掏出手機,打算錄個視頻來,當作回港城之後的念想。
她端著手機,從老陳家門口繞了一圈,最後回到原地,看著手機裏熱鬧的畫麵,滿意地欣賞自己的作品。
正當她品的有滋有味,身後突然多了個什麼東西,揪著她的衣角,一連揪了好幾下。
衛以染轉過身,對上一副圓溜溜的大眼睛,定睛一看,原來是個六七歲大小的小女孩。
她彎下腰笑盈盈看著小女孩,主動跟她打招呼:“你好。”
小女孩有些生怯,沒說話,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一下不眨地盯著她,兩條辮子雜亂無章地垂在肩上,發縫也是亂七八糟,看樣子是她自己梳的頭發。
小女孩臉上帶著兩團紅暈,始終不沒說話。
衛以染伸手捏了捏小女孩的臉蛋,軟乎乎的,可柔軟中卻略有些粗糲,她細看,不成想竟在一個小丫頭的臉蛋上看到些薄繭似的東西,有些刺手。
小女孩十分乖巧,由著她摸。
衛以染覺得好玩,摸完她的臉蛋又去動她的辮子,小女孩這才有反應,拽回自己的辮子,但眼睛始終盯在她身上。
衛以染笑起來,問她:“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姐姐。”小女孩清亮的嗓子喊了她一聲,聲音甜美,問:“你是從城裏來的嗎?”
衛以染反問:“你怎麼知道?”
“你跟小洲哥哥長的很像,他也是從城裏來的~”
“你說的小洲哥哥大名是不是叫衛以洲?”
小女孩點頭,笑的別提多開心了。
衛以染又問:“你認識小洲哥哥?”
小女孩重重點頭,繼續追問:“小洲哥哥和你一起來的嗎?”
“對呀,我是他妹妹,你呢?你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