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芥蒂已生，進入冷宮

禦花園。

“玥貴人說琉璃鏡是別人送她的，難道是容吉貝子送給玥貴人的。”

雖然冬常在說完就捂住了嘴巴，可是話裏的每個字都入進了別人的耳裏。

“玥兒，”玄燁的臉色很是不好看，但還是忍住了怒氣去問柒玥，“你告訴朕，你的琉璃鏡是誰送的？”

“皇上，是誰送的，嬪妾不能說，但是絕對不是容吉貝子送給嬪妾的！”柒玥依舊不願說出是三哥送的，這種情況下，再把三哥牽扯進來，原本沒事的也會成為把柄，“蘇沫兒姑姑，我有些不明白，你隻是看了一眼就認為我這琉璃鏡出自太皇太後那裏嗎？琉璃鏡雖是稀罕物，可也不是獨一無二的吧？”

柒玥也知道三哥私下送東西給她不合宮規，原本打算晚上趁皇上高興，和皇上說一下，就算以後被人知曉了，左右有皇上的同意，也沒什麼事。

偏偏這麼巧，還沒收在清心堂，還沒和皇上說呢，就……

“玥貴人莫急，”蘇沫兒姑姑淡定自若，“太皇太後的琉璃鏡，在奴婢手裏摸索了數次，自是能認得，何況那琉璃鏡還沒奴婢無意磕了一下，背麵有一顆紅寶石，是後鑲嵌在上麵的，能看到修補的痕跡，玥貴人何不查驗一下？”

事已至此，蘇沫兒姑姑也隻能將事情一一實說，任何隱瞞隻會將玥貴人的處境更慘，她始終不會相信，玥貴人會和容吉貝子有什麼牽扯。

不過，容吉貝子他……

蘇沫兒突然想起，選秀之前，容吉貝子去慈寧宮與太皇太後說的那番話。

容吉貝子明明答應了太皇太後，在皇上選秀之後去挑選福晉的，可是後來卻不了了之，那是不是意味著，本來秀女裏有容吉貝子喜歡的人，所以容吉貝子同意在落選的人裏選。

結果那個秀女入選了……

蘇沫兒姑姑又盯著柒玥瞧了幾眼，難道容吉貝子喜歡的秀女就是玥貴人嗎？

柒玥聽了蘇沫兒的話，忍不住將琉璃鏡翻了過來，便看到蘇沫兒姑姑所說的那個後鑲嵌上的紅寶石。

真是太皇太後賞給容吉貝子的琉璃鏡，可怎麼會在她的手裏？柒玥差點拿不住這琉璃鏡。

三哥啊三哥，你這琉璃鏡從各處而來，你這是差點害慘了妹妹啊。

太皇太後賞給容吉貝子的琉璃鏡，此刻卻被玥貴人說是她的，而說是玥貴人的琉璃鏡卻在了溺亡的唐答應手裏……

一眾的人忍著糾結帶來的頭痛，紛紛看向皇上，在宮裏待了幾年的人都知道，前年皇上是如何懲罰那個女人的，那個和侍衛私通的女人。

“玥兒，你太讓朕失望了。”玄燁閉上眼睛，長籲了一口氣，他不相信，可是麵對證據，他不得不信。

還記得在桃園裏，他親眼看到玥兒和容吉相談甚歡，當時他沒放在心上，畢竟玥兒是女扮男裝的樣子，如何不與人交如今再細想，他都能認出玥兒的真身，容吉又何嘗不知？是不是他們從那個時候開始……

“皇上是不相信嬪妾嗎？”柒玥沒有哭，沒有鬧，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

“朕相信你，可……”

“皇上，”安佳氏無七弱弱的又開了口，“玥貴人和容吉貝子的事情，稍後再議吧，眼下還有唐妹妹的事情沒有解決呢。”

“無常在的嘴巴可真毒，”柒玥看向安佳氏無七，忍不住罵道，“說什麼稍後再議，這是想把我和容吉貝子扯在一起呢，我可以對天發誓，我與容吉貝子絕對沒有任何私情！”

“皇上，玥貴人錯怪奴婢了，”安佳氏無七瞥向柒玥的眼神有些膽怯，“奴婢隻是心疼唐妹妹，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玥貴人，奴婢有一事不解，可否一問？”冬常在想到了什麼，憋住笑意問向柒玥。

柒玥何嘗不知冬常在這落盡下石的舉動，可是也無可奈何。

“你問。”

“奴婢不知道這琉璃鏡到底是誰送給玥貴人的，可是奴婢覺得蹊蹺的地方是，琉璃鏡畢竟不是帕子，為何玥貴人時時放在身上？難不成……”

冬常在偷偷瞥了一眼皇上，才將剩下的話說了出來，“難不成就算不是容吉貝子送的，送了琉璃鏡給玥貴人的那個人也是玥貴人心尖上的人？”

冬常在一說完，心裏就樂開了花，左右不是皇上送的，玥貴人如此瞞著想來是個男人，如今玥貴人這護著琉璃鏡的樣子，都會永遠成為皇上心裏的刺。

心尖上的人？

“你胡說！”落兮急了，即使被柒玥攔住，也急急的開了口，“你不能這麼汙蔑我們小主！”

“當真是主仆情深啊，”冬常在嘖嘖出聲，“你個小丫頭，咱們說話哪來你插嘴的份兒，還是你幫著你家主子與人私私相授，最是清楚這事？”

“冬常在也學會了與無常在一般的胡說八道嗎，”柒玥被氣的發抖，但依舊拉住了落兮，不讓她繼續，“你是昨兒看見我拿著琉璃鏡，還是前兒看見我拿些了？這琉璃鏡明明是我今日才得了，還未放在屋子裏罷了！”

這簡直就是在皇上麵前給她上眼藥！說什麼時時放在身上？就算她能證明了不是容吉貝子送的，她也不能將三哥送她的東西時時放在身上啊。

“今日才得了？”冬常在眨了眨眼睛，“玥貴人是從各處得來？內務府可有備案？”

玄燁也看了過來，他希望不是容吉貝子送的，若是能查出來，也好。

柒玥在心裏冷笑了一聲，到了此刻，再隱瞞下去，她都覺得自己心虛，但願皇上看在這些日子的情意麵上和姐姐的麵上，不要為難三哥。

柒玥走到玄燁麵前跪了下來，但願這一跪能讓皇上冷靜一點。

“皇上，嬪妾也不知這琉璃鏡為何是從太黃太後那裏出來的，但這琉璃鏡是嬪妾的三哥隆科多送於嬪妾的。”

“隆科多今日送你的？”玄燁鬆了口氣，“朕怎麼沒聽你說？”

柒玥差點吐血，皇上，我可有時間和你說？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招順貞門的侍衛來問話，他們可以證明，嬪妾說的是不是真的。”

順貞門的事情遲早被牽扯進來，不如現在就說了，也好落了把柄。

玄燁揮了揮手，一旁的陳青平立即去辦了此事，不一會兒，就見今日和柒玥說話的那個侍衛被帶了過來。

“奴才給皇上請安。”至於其他妃嬪還是算了，他一個守門的哪裏認識這麼多人。

“你今日守門，可有人送東西進來？”玄燁也沒叫起，直接問道。

那侍衛聽皇上問這話，不由得瞥了柒玥這邊一眼，他來的路上就猜到十之八九是為了這事，而一到這兒又看見了那個玥貴人，他已經十分肯定。

聽皇上這麼一問，果然不出所料，早已打定的注意，又豈能動搖？

“是，今日的確有東西送進來，奴才失職，請皇上責罰。”他一向清白守規，不過是看著隆科多大人對玥貴人的一片手足之情，他也不會壞了規矩，真當一點子銀錢就能打發的？此刻他不隱瞞也是因為，遮遮掩掩反而落了下乘。

“自是知道壞了規矩，那又為何還做？”玄燁忍不住斥責，若是沒有這個事兒，他的玥兒也不會平白受了委屈，“回頭自去領罰，朕問你，你可知這東西是誰送給玥貴人的？”

隆科多對柒玥的寵愛，他也是知情的，人家是兄妹，寵著妹妹，怎麼了？

“那內侍說是隆科多大人送來給玥貴人的，也說了，隻在門口守著，碰見了玥貴人就送，沒碰上就做罷。”

“哦，”玄燁點了點頭，既然已經明了，就揮手讓他退下，“那你去領罰吧。”

“等一下。”安佳氏無七出聲攔住了侍衛的離開，然後對皇上說道，“皇上，嬪妾剛剛沒有聽錯吧？剛剛侍衛大人說是內侍送來的？佟府有內侍嗎？”

“佟府沒有，輔國公府有啊。”冬常在本來還以為玥貴人和容吉貝子一事要涼，如今聽無常在這麼一提醒，又熱情起來。

“皇上？”那侍衛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當真是內侍？”玄燁的語氣又冷了幾分。

“回皇上的話，奴才所言句句屬實，的確是內侍，不過……”侍衛想了想，追加了一句，“那內侍，奴才有幾分眼熟，應該是……”應該是神武門那裏服侍的太監。

侍衛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皇上冷眼看了過來，後麵的話自是被嚇得憋了回去。

皇上的眼神好可怕！

“自去領罰三十大板，這裏的事情若是對外傳出一個字，想想你的家人！”玄燁冷冷的警告，“滾。”

若不是那麼多的眼睛看著，他真的會殺了他！知道這些事情的人都該死！

幾分眼熟？難道真的是輔國公府的內侍？玥兒和容吉之間……

他不敢想象，若是真的，他要怎麼做，要怎麼對待玥兒？

“皇上，唐妹妹她……”安佳氏無七何嘗看不出來，皇上想要將玥貴人和容吉貝子的事情胡亂遮掩過去？

那既然如此弄不了她，還是依著這個意外，來給玥貴人治罪吧，她不信皇上兩件事情都要遮掩過去，可是有那麼多人看著呢！

“唐答應意外落水，朕心甚悲哀，特以貴人之禮安葬。”玄燁的心裏還是偏向了柒玥，唐答應有孕又如何？不過是個沒有保住的孩子。

“皇上，明明是玥貴人她……”冬常在剛想開口，就見到了皇上看過來的冷眼，隻能又躲向惠妃身後。

“小主，小主你的命好苦啊，你帶了奴婢一起去吧，奴婢以後還要服侍你。”翠春見皇上不責罰玥貴人，也是焦急起來，意外？意外是不是就意味著她沒有服侍好小主？

“玥貴人與唐氏爭執，是為罪一；沒有及時救起唐氏，是為罪二；其罪三，事後不知悔改，沒有同情心。”玄燁看向柒玥，“三罪並罰，打入冷宮，無昭不得出。”

“皇上，謀害皇嗣可是死罪！玥貴人明明是嫉妒我們小主有孕，才推了小主落水，好滿足自己的私心！”翠春自知沒有活路，如何不再拉下玥貴人為她們陪葬？“謀害皇嗣？”玄燁冷笑一聲，“唐氏有孕，不告知敬事房備案，就連你這個貼身宮女都不知，玥貴人又怎麼知道？既然你對唐氏如此主仆情深，那就賜你杖斃，為你們小主殉葬吧。”

杖斃？那可是活活打死！

“皇上不要，奴婢錯了，皇上饒命啊。”翠春連忙改口，“是我們小主陷害玥貴人的，是我們小主陷害玥貴人的……”

安佳氏無七忍不住在心裏鄙視，原看著這個丫頭就知道不頂事，哭幾聲也不會壞了她的事。

如今看來，卻是個蠢的！唐答應陷害玥貴人？先不說這個時候說的遲了，就是早些說也沒人信的啊！唐答應陷害玥貴人把自個兩條命搭進去了？

真是可笑。

“拖下去！”

玄燁不再看這個蠢宮女，很快就有人上前將嘴裏不停求饒的翠春拖了下去。

“皇上，玥兒是無辜的，你不能將她送進冷宮啊！”皇貴妃看向皇上，忍不住腿軟就要跪下，卻被柒玥攔住。

別人不知道，皇貴妃是知道的，那冷宮裏還住著那個女人呢！

“姐姐，不用跪了。”柒玥搖了搖頭，然後緩緩站了起來，看向玄燁，臉上平淡了許多。

“皇上，這是不相信我是無辜的了？”

“玥兒，你不要胡鬧，”玄燁皺了皺眉頭，他已經把事情大事化小了，“自去冷宮反省些日子，待你贖了罪，朕自會讓你出來。”

“不用再說了，”柒玥搖了搖頭，“我這就去冷宮。”

柒玥從玄燁麵前掠過，往前走去，走了幾步，想起來一事，轉身走向唐氏。

到了唐氏跟前，柒玥解下身上的披風，蓋在了唐氏身上。

“我不知道你是受了誰的陷害，落了如此下場，隻你也不是無辜之人，但願你到了陰曹地府，一心向善，還能得閻王爺饒恕，繼續和孩子在一起。”

說完，柒玥走向蘇沫兒姑姑跟前，福了福身子，“蘇沫兒姑姑，我也不知那冷宮在何處，皇貴妃娘娘身子還虛著，你就送我一程吧。”

蘇沫兒姑姑看向了皇上，見皇上點頭，便也應了，“玥貴人這邊請。”

皇上隻是將玥貴人打入冷宮，並沒有奪了位份。

冷宮所在，正是重華宮，在最西北的角落，比崇敬殿還要遠一些。重華宮又大又寬曠，卻也陰風陣陣。

柒玥隨著蘇沫兒姑姑來到了重華宮，皇貴妃被柒玥和惠妃勸住，也就落兮死活跟了過來。

“蘇沫兒姑姑留步吧。”重華宮門打了開來，柒玥不讓蘇沫兒進去。

“小主，你這是何必呢？”蘇沫兒剛剛可是聽到了玥貴人和皇上的對話，死心的人，從那平淡無波的話裏就能聽出來了，不需要歇斯底裏的說出來。

柒玥搖了搖頭，不想解釋。

“蘇沫兒姑姑，”柒玥將手裏還捏著的琉璃鏡遞了過去，“這是太皇太後的鏡子，我物歸原主，隻是有一事，還請蘇沫兒姑姑幫忙。”

“玥貴人你說，奴婢能幫的一定幫上，或者奴婢回去求了娘娘，娘娘也是願意為小主出麵和皇上求情的。”蘇沫兒以為柒玥想通了，連忙應了。

“不用和皇上求情，這冷宮和清心堂是一樣的，”柒玥看向蘇沫兒手機的琉璃鏡，眼神變得更加清冷，“我隻是想知道，太皇太後賞給容吉貝子的琉璃鏡，怎麼會到了我三哥手裏，還請蘇沫兒姑姑幫我查清楚，清楚了之後，不必來告訴我，自去告訴皇上就是，就是死在冷宮，我也要死個明白。”

她始終相信這琉璃鏡是三哥送來的，畢竟她去歲生辰想要得個琉璃鏡的話，隻說給三哥知道，就連落兮和遲暮也是不知道的。

“呸，呸，呸，玥貴人莫要將那字怪在嘴邊，”蘇沫兒連忙呸幾聲，想要將晦氣吐掉，“皇上子嗣不少，也不會在乎一個小答應沒生下來的孩子，你就安心住下，沒幾日就能出去了。至於你交代的事情，奴婢一定放在心上。”

“那我提前謝了蘇沫兒姑姑了。”

柒玥行了一禮後，轉身走進了重華宮，她沒打算再出去。

皇上，你是不是忘了，我佟佳氏柒玥在承乾宮正殿裏說的話了？

柒玥和落兮進了重華宮後，身後的宮門沉重的合上。

那聲音，低沉而又悲傷，柒玥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隻看見關閉了的深紅色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