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皇後之位，合宮覲見

承乾宮。

皇貴妃遣退了大多服侍的宮女太監，隻留下惜若和憂若，並柒玥身邊的落兮和遲暮。

“嘗嘗這個，你最喜歡的綠豆糕。”皇貴妃夾過一塊糕點放在柒玥麵前。

“多謝姐姐。”柒玥笑著應了。

姐姐遣退了那些宮女太監，就是為了不讓別人說閑話，也想與自己姐妹之間更自在一些，柒玥自然不會拂了姐姐的好意。

“好，妹妹明白姐姐的心就好，”柒玥的一聲姐姐，倒是讓皇貴妃落了淚，“無人的時候，你多叫幾聲姐姐，姐姐歡喜。”

想到早上晨昏定省時，聽到柒玥一口一個“皇貴妃”或者“娘娘”的，她就心痛，可是妹妹懂得分寸，也讓她很欣慰，這裏畢竟是宮中，一步一步都不能馬虎。

“姐姐快吃，”柒玥拍了拍皇貴妃的手，遞過帕子，“吃完了，姐姐和妹妹說說話吧。”

“嗯。”皇貴妃點了點頭，接過帕子連忙擦了眼淚，食不言寢不語。

姐妹二人這一餐吃的是心滿意足，皇貴妃也比往日多進了半碗飯。

“妹妹明日去給太皇太後請安，可有準備好？”看惜若帶著人將桌上的東西撤下，皇貴妃拉了柒玥的手慢慢往內室走去。

“有什麼可準備的？”柒玥自嘲的笑了笑，“明日裏，二十個新人去請安，哪裏就隻看到我了？”

“妹妹可是忘了我昨晚說的了？這二十人裏，就隻有你和博爾濟吉特氏冊為貴人，”皇貴妃無奈的拍了拍柒玥，“何況你是我的妹妹，她們也會多看你幾眼。”

“一應衣服首飾，自有遲暮備著，姐姐就不要擔心了。”柒玥隻好老老實實回答了。

“你自己也說過，既來之則安之，就該打起精神來才是。”皇貴妃這才笑了起來，“你要知道，皇上最是孝敬太皇太後和太後，你若是能順了那二人的眼，在這宮裏就不會難過。”

“姐姐提醒的是，我記下了。”柒玥口中應了，心裏卻是明白，太皇太後還好一些，畢竟皇上身上流著一半佟佳氏的血脈，太後估計對她們佟佳氏的女兒不會太好，畢竟太後當年為皇後時，與康妃之間的關係也是不那麼和諧。

“也不用太為難，”皇貴妃怕柒玥或許擔心，又連忙安慰，“其實說來進宮那麼多年，太後雖然對我不是很熱情，但也從未有過為難，至於太皇太後，她對每個妃嬪都是一視同仁，除了對皇後……”

說到這裏，皇貴妃停了下來，歎了口氣，不再說下去。

“皇後？”柒玥有些好奇，對於兩任皇後，除了留下賢明的名聲之外，宮外可是從未有人議論過。

“是啊，皇後，仁孝皇後赫舍裏氏，太皇太後親自為皇上挑選的皇後，所以，我隻見過太皇太後對她和顏悅色過，對其他妃嬪一直都是淡淡的並不是很放在心上，就是對孝昭皇後也沒什麼例外。”

“仁孝皇後當真有那麼大的魅力嗎？”柒玥有些懷疑，一個到底怎麼樣的女人，會讓別人有這樣的評價。

“何止這樣的魅力，”皇貴妃苦笑的搖了搖頭，“她還深得皇上的愛惜，哪怕離開這麼些年，皇上對她依舊那麼念念不忘，你要記得，皇上當初力排眾議選了不足兩歲的皇七子胤礽立為太子，就該知道皇上有多愛仁孝皇後了。”

“自古立嫡立長，皇上冊立皇後生的嫡子為太子也沒什麼不對呀，”柒玥依舊有些不信，“畢竟，不管是當今皇上還是先帝和太宗皇帝，都不是嫡子，也不是長子，可能這也是皇上的一個心結，所以才會立了皇後的嫡子為太子吧。”

她才不信皇上對先皇後念念不忘呢，不然後宮裏那麼多的受寵的嬪妃怎麼解釋？雖然九年來都沒有選秀，可是宮裏的新妃嬪年年都有啊，不說別人，就是那個德妃，聽說還是當初坤寧宮服侍過仁孝皇後的呢，最後都成了皇上最寵愛的妃子。

“也許你說的不無道理，可是你還不知道的是，這些年，皇上每年都多次去祭拜仁孝皇後，還破了規矩的讓仁孝皇後先行入葬帝陵，那可是……”

“好啦姐姐，”柒玥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連忙出聲打斷皇貴妃的話，“你別說了，我都明白，隻怕你再要說下去，自己一會兒就要難受了。”

她都聽出來姐姐心裏的不甘，怎麼還會讓姐姐說下去呢，姐姐站在如今的位置上，就算她對那個皇後之位不去奢望，也會被下麵那些虎視眈眈想要拉下她的人逼得不得不往上爬呀。

“我有什麼難受的。”皇貴妃撇了撇嘴，連忙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想要掩飾自己心中的酸苦。

“對，姐姐不難受，”柒玥順著皇貴妃說道，“姐姐隻要想著過幾天就要出生的小阿哥，就會很開心才是。”

“是啊，”皇貴妃被柒玥一說，甩了甩腦袋裏那些不開心，摸了摸肚子，“隻要他能平安的生出來，陪著我，我就很開心了。”

“姐姐放心，他一定會很平安的。”

柒玥招手讓落兮近前，小聲吩咐落兮拿出了昨晚準備好的銀票，塞在了皇貴妃的手裏。

“妹妹，你這是幹嘛？”皇貴妃有些迷茫的看向手裏多出來的銀票，連忙推了回來，“你自己留著用吧，給我做什麼？”

“這是額娘給我帶進宮裏來的，我也用不到，”柒玥伸手握住皇貴妃的手，將銀票攥住，“姐姐就要生產了，宮裏的份例都是有定數的，我怕姐姐不夠用，才拿來給姐姐用的。”

“你既然知道宮裏有份例的，就該知道我如今是皇貴妃，一年有八百兩的份例，你作為貴人可隻有一百兩，你更應該自己留著。何況，我進宮的時候，額娘已經把我的那份給我了，這是額娘給你的。”

皇貴妃不想要這個銀票，即使她比誰都缺銀子，但她也比誰都清楚，宮裏沒有銀子寸步難行，依照宜妃和染常在的情況來看，妹妹這個貴人身份已經是最高的了，以後再上升的可能幾乎沒有，妹妹比她還需要銀子。

“姐姐，那八百兩銀子能夠幹嘛？”

“八百兩是不夠用，可是皇上也經常有賞賜啊，你看我吃的穿的，哪裏不比別人好？”

“好了，姐姐，這個不是給你的，是給我未來的侄子的，你代他保管。”

柒玥堅決要給這個銀子，她還記得去年額娘和阿瑪說的話被她無意中聽到，額娘說姐姐在宮裏花費太高，那些吃喝穿用不愁，可是私下裏的打賞，各宮之間的走動，不能用那些賞賜之物不說，還得想著心思花錢讓皇上高興。而額娘和阿瑪也準備了一萬兩送進了宮裏。

“妹妹，我……”皇貴妃紅了眼眶，這個妹妹太貼心，貼心到她真的後悔沒有幫妹妹脫離這個深宮。

“姐姐，咱們是姐妹。”柒玥沒有多說那些安慰人的話，摟住了皇貴妃。

第二日，六月十九。

承乾宮給皇貴妃請完安後，柒玥就和同一宮的新人路竹兒路答應，在惜若的帶領下，領著自己的丫頭，一起往慈寧宮走去。

慈寧宮。

因為太皇太後早上有禮佛的習慣，所以請安的時間安排在了巳時，可是這還為到辰時三刻，慈寧宮前已經到了許多剛入宮的妃嬪。

柒玥和路答應才剛到，就見那些已經到的妃嬪看了過來。

柒玥明白，她們要看的不僅是因為自己是皇貴妃的妹妹，還因為自己在那種被人陷害昏迷的情況下，還能進宮成為貴人的不解吧？

門口還有慈寧宮的宮女看著，也沒人敢說話，倒是在人群裏看到納喇氏妍希和袁氏紫水對自己笑了笑以示招呼。

巳時正，慈寧宮的大門打了開來，大宮女玲燕走了出來。

“各位小主們吉祥，太皇太後已經準備好了，請小主們隨奴婢進去吧。”

在大宮女的令下，二十個新進宮的妃嬪們依次站好，分成四排隨著玲燕往裏走去。

博爾濟吉特氏烏拉站在了第一位，柒玥次之，納喇氏妍希正好站在了柒玥的旁邊，袁氏紫水和路竹兒站在了最後一排。

進了殿中，柒玥能聞到殿中不輕的檀香味，那是常年禮佛的痕跡，還有這殿裏並不如承乾宮那般涼爽，想來太後不太貪涼。

“嬪妾（奴婢）們給太皇太後請安，願太皇太後萬福，給太後娘娘請安，願太後娘娘金安，太皇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她們的位份太低，太皇太後和太後的身份太尊貴，這禮行的就是大禮。

待這大禮行完，額頭已是出了薄汗。

“好了，都起來吧。”太皇太後瞥了一眼一旁的太後烏尤，自己開了口。

“多謝太皇太後，多謝太後娘娘。”

“宮裏好久沒有進新人了，這些新人倒是乖巧，”太後打量著這些新人，忍不住揚起了嘴角，轉頭對太皇太後笑道，“皇額娘你說對嗎？”

“嗯，的確乖巧。”太皇太後點了點頭，視線從二十個秀女身上掃過，然後定在了貴人博爾濟吉特氏烏拉身上，“這是悼妃的侄女烏拉，你聽說過沒？”

“悼妃的侄女？”太後一聽，連忙轉頭看向烏拉，“那不就是……”

後麵的話，她沒有說出口，但也紅了眼眶。

因為對這次的選秀並不是放在心上，所以她沒有想到這次送進宮來的會是自己的妹妹，自己從來無緣見過的最小的妹妹烏拉。

可是再見卻是不同的身份，她身為先帝的皇後，她是當今皇上的貴人，姐妹就要變成婆媳了。可笑。

可是這些笑話，在這後宮裏不是一直都是存在的嗎？她是太皇太後的侄孫女，不也是嫁給了先帝？與靜妃、悼妃姑侄共侍一夫。

“嬪妾博爾濟吉特氏烏拉給太皇太後和太後請安，太皇太後吉祥，太後娘娘吉祥。”被點了名，博爾濟吉特氏烏拉上前走了一步，又行了一次禮。

“嗯，起來吧。”太皇太後點了點頭，吩咐道，“哀家喜靜，你與其他人一樣來請安就是了，以後多去壽康宮走動走動，也多陪陪太後。”

“是。”烏拉貴人應了下來，並不多說，退了回去站好。

烏拉貴人的冷淡，惹得太後期盼的多看了幾眼。

太皇太後何嘗不知道太後心裏的想法？可惜烏拉三歲喪父，跟著母親活在哥嫂手下，並不是熱情的人，她也不能逼得過緊。

太皇太後這才又看了一遍，隻幾眼就看向了柒玥。

“你是皇貴妃的妹妹吧？”太皇太後盯著柒玥，仿佛能從柒玥身上看到一些皇貴妃的身影。

“回太皇太後的話，嬪妾是皇貴妃娘娘的妹妹佟佳氏柒玥。”柒玥走上前一步，得當的回了話。

“你喜歡佛經嗎？”盯著柒玥看了幾眼，太皇太後問道。

一時間，聽到太皇太後這個奇怪的問題，原本緊張的妃嬪們都紛紛注意力轉移了過來。

“太皇太後明鑒，嬪妾並不排斥佛經，家中額娘就是信佛之人，但……”柒玥微微抬了抬頭，看向太皇太後，“但嬪妾並不是信佛之人。”

柒玥的話一出口，其他人不禁為柒玥捏了把汗，要知道，太皇太後信佛那麼多年，你說你不信佛，太皇太後能高興？

太皇太後也是一愣，但隨即竟然笑了起來，“你倒是實誠，也不怕哀家聽了不高興？”

“嬪妾相信，太皇太後更加不高興嬪妾欺騙了你。”見到太皇太後笑了，柒玥有些驚訝，姐姐不是說太皇太後對誰都是一視同仁的冷淡嗎？

難道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太皇太後其實還是因為她剛剛說的話，不開心了？

“不喜歡佛經沒關係，”太皇太後笑著點了點頭，“慢慢的接觸，你就會喜歡了。”

“太皇太後教訓的是，嬪妾記下了。”柒玥沒有再推說自己不學。

太皇太後又點了兩個人出來，正要問話，就見蘇沫兒走了進來，趴在太皇太後耳邊回了話。

“什麼？皇貴妃發動了？”太皇太後一聽，忍不住出了聲，“什麼時候的事？”

“就剛剛，承乾宮才傳出來消息，皇上還沒有下朝，消息先傳來的這邊。”

“嗯，哀家知道了，”太皇太後點了點頭，“蘇沫兒你帶著哀家的口諭，告訴她們務必好好服侍皇貴妃，若有差池，哀家不會輕饒，對了，貴妃也有著身孕，讓惠妃去承乾宮看著。”

“是。”蘇沫兒得了令之後，連忙出去了。

太皇太後見自己點了出來的那兩人還站在一旁，隻得繼續問話。

可是一旁的柒玥卻已經無法鎮定下來，姐姐要生產了，女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的，她想去陪在姐姐身邊。

問完話，太皇太後就讓兩人站回了自己的位置，看向了早就站不穩，沒有耐心的柒玥。

“玥貴人？”

“嬪妾……嬪妾……”柒玥一聽，走了兩步，跪在了地上，“嬪妾求太皇太後和太後娘娘成全，嬪妾想回承乾宮陪一陪皇貴妃娘娘。”

“你倒是姐妹情深。”太後撇了撇嘴。

“好了，起來吧。”太皇太後擺了擺手讓柒玥站了起來，“這個時候，你記掛著皇貴妃乃人之常情，哀家如何不成全？你去吧。”

“多謝太皇太後，多謝太後娘娘。”柒玥連忙謝了恩，退出大殿。

拉著等在宮外的惜若和落兮，柒玥心急的往承乾宮趕去。才不過走那麼一會，遠遠的便見到了明黃色的步與走了過來。

惜若反應的快，連忙扶著柒玥讓開了路，退到宮牆邊跪下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