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那天,周槿早早地就要出去,我喊住了她。
“小槿,我訂了今晚餐廳的位置,一起吃飯吧。”
她想也沒想地就拒絕了:“不用,今天小陳哥哥家裏請吃飯,我得去他那裏。”
語音未落就踩著細高跟走了。
唯一的安排泡了湯,我以為小年的一整天我要靠對著電影幹瞪眼才能打發過去時,球館的王教練找我一起出去團建。
在我做出新年夜自殺這個大膽的決定一周後,我就辭了球館的教練工作,沒有告訴周槿。
酒過三巡,球館的同事就拿我開了話匣子。
“小向,以前可是省裏的運動員呢,跑來我們球館當教練,掙得少被老婆說了吧?”
他們哈哈起哄,我隻得應和兩聲,不好掃了興。
其實當初退下來是因為腿上和手上的傷病,也是因為跟周槿在一起,少了些尖銳的鋒芒,想安定下來。
不過現在看來,好像兩頭都沒兼顧。
他們又要再起一輪,我隻能找個上廁所的借口溜出來透氣。
路過隔壁包廂時,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喝酒看花了眼,但睜睜閉閉都改變不了裏麵是周槿和陳舟的事實。
她臉上是我許久未見的柔情,半倚在陳舟的身上,開口的話裏都帶著嬌嗔
“小陳哥哥最近幾天找你都沒空。”
周槿像個小女孩一樣,控訴著身旁的男人。
“升了主治醫生有點忙,一點馬虎都不能有,再說見麵太頻繁了,向聲川起疑心了怎麼辦?”陳舟用手指剮蹭著她的鼻子,兩人之間盡顯曖昧。
也許是我的名字破壞氣氛,周槿拔高了語調,說話語氣都帶了些怒氣。
“我現在都後悔當初跟他訂婚了,好好的運動員不當,退下來跑去小球館當教練。”
“工作不穩定,難道以後想靠我養著他?”
“小陳哥哥你不知道,我每天早上起床要對著他那麼一張臉,光是想想我就要吐了。”
說著說著她突然在陳舟的臉側吻了上去,聲音甜膩
“還是小陳哥哥好,長得又帥還事業有成,向聲川根本就比不上。”
門半掩著,我都聽在耳裏,手緊攥衣角才不至於讓自己倒下去。
也許是周槿積怨已久,說起來沒完沒了:“還有他那根斷指,我看著就頭皮發麻,已經嚇到好幾個顧客了,就他自己當個榮譽勳章。”
陳舟突然開口:“小槿你可以跟向聲川一刀兩斷,我隨時都在你身後。”
周槿沒有立即回答,她反而陷入了漫長的沉默,這段沉默最終被鈴聲打斷。
她看清來電後,不滿情緒當即湧上臉:“不是說了我在小陳哥哥家裏吃飯嗎?你又有什麼事?”
我輕輕推開那扇半掩的門,看見錯愕的她,對著聽筒也是對著周槿本人說
“你不用騙我,我都看見了。”
無聲的對峙在我們三人中蔓延,我的目光在他們兩人中來回流轉,剛才喝下肚的酒也在胃裏沸騰。
我待不下去了,我要離開這裏。
“聲川你去哪裏?你能不能聽我解釋!”
周槿的焦急喊聲被我拋在腦後,我差點以為她是在關心我。
出門看見餐廳裏人都看向這邊時,我才恍然大悟,她隻是怕我衝出去丟了麵子。
我在公共廁所裏吐得昏天黑地,過路的人都當我是個醉醺醺的酒鬼。
我半坐在地上抱頭痛哭,想不通都要走到結婚這一地步的愛情,怎麼碎了一地。
到家時家裏都關著燈,換鞋不小心踩著地,腳心傳來一陣刺痛。
我蹲下去看,腳底已經被碎片紮穿了,在往外滲血。
周槿把家裏的擺件都砸了個幹淨,正坐在沙發一角,冷冰冰地看著我。
“我在餐廳遇見了你的同事,他們說你辭職了。”
周槿話裏不帶情感,像吐信子的蛇一般令人發寒:“向聲川,為什麼?”
我沒回她,反而摩挲著手裏的陶瓷碎片,任由它在我手裏割出絲絲猩紅。
這是周槿陶藝店開店第一天,我們倆一起做的杯子。
算不上好看,但她很喜歡,擺在電視櫃的正中央:“聲川,咱們以後結婚敬酒一定要用這個杯子。”
後來這個杯子落了灰,陳舟做的杯子卻擺在陶藝店的展示台,擦得鋥亮。
周槿把這塊碎片從我手裏拿過,丟進了垃圾桶。
“今晚上我是發了些脾氣,但我是生氣你完全不為我們的以後負責,工作怎麼能說辭就辭呢?”
“聲川,我和陳舟是一起吃了飯,但我跟他就是玩玩而已,如果要挑選一個過日子的人,我肯定還是會選你的。”
她環住我的腰,把下巴擱在我的肩膀,輕聲說道:“我是愛你的,聲川。所以你重新找工作,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好嗎?”
一句句的謊言編織成網,也就漸漸讓我死心了,更加加深徹底離開的想法。
“好,我年後就去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