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可去,阮嘉煜在酒店開了個房間。
坐在床邊的靠椅上,他麻木地一口一口灌自己紅酒。
腦海裏胡作一團,一會兒是鄧清禾護著他的背影,一會兒是她疾言厲色指責他的麵容。
一會兒是他蹩腳青澀的告白,一會兒是她對另一個人的蜜語。
無數的畫麵在眼前閃過,恍如隔世一般。
他渾渾噩噩地醉暈過去,再次睜開眼時還沒完全清醒就難受得衝進廁所嘔吐。
扒著馬桶狼狽地吐完,阮嘉煜挪到洗手台漱口。
抬頭看向鏡中時,他愣住。
意料之外的女人靠在門框上沉沉地看著他。
“你,怎麼在這......”他愣愣地問。
鄧清禾在鏡中和他對視了幾秒,才緩緩開口:“你刷的我的卡。”
撐著台子的手猛地攥緊,阮嘉煜低下頭有些難堪:“抱歉......我沒注意。”
“我,我把卡還給你。”
鄧清禾對他的反應皺了皺眉,張嘴想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卻還是沒說。
“兩晚都沒回家,卻在這住酒店,你是在賭氣?”
聽到女人冷冷的聲音,阮嘉煜先是一怔,隨後苦笑出聲。
“不是你讓我不要見你......”
男孩失了神的樣子讓鄧清禾莫名胸悶又心堵。
“你隻要道個歉,好好認錯,這事就算過了,非要這麼強是嗎?”
阮嘉煜咬著下嘴唇,咬到發白,一字一句地說:“我說了,不是我。”
身後傳來一聲歎氣,隨後他的手腕被拉住:“你過來。”
阮嘉煜坐在沙發上,鄧清禾站在他身前,身影籠在他的身上。
男孩低著頭不看她,骨幹清晰的手指垂著勾在一起。
“你想不通是嗎,還是對我不死心。”
他盯著酒店的地毯上的花紋,默不作聲沒有說話。
女人緩緩彎下腰,伸手撫了一下阮嘉煜的側臉:“說話。”
我喜歡你,我鐘意你,我愛你,
他曾說了無數無數遍,
一次次地把真心剖白,卻被棄如敝履。
好像一輩子都說盡了,他再說不出了。
看到女人清泠又灰敗的瞳孔,鄧清禾情緒止不住的低。
“嘉煜,”她伸出手圈出男孩的手指,盡可能用柔和的語氣說,
“隻要你這次知道錯了,以後聽話不搗亂,我們還可以像以前那樣,不會變。”
阮嘉煜起初沒聽懂,眨了眨眼,忽然意識到。
“你要讓我當你的情人是嗎?當婚姻的第三者?”她荒謬地問。
鄧清禾像是對他的語氣和反應有些不滿,
眉毛擰了一下,但還是耐心地哄道:
“我隻不過是聯姻,你沒必要想的那麼嚴重跟我無理取鬧。”
“隻要你想,我們可以保持不變,直到你...”她頓了一下,還是接著說,
“直到你想通,找到你真正愛的想結婚的人。”
阮嘉煜僵著身子,瞳孔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人。
鄧清禾自以為說的夠清楚,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她扶著男孩的下巴,傾身要給他一個安撫的吻。
然而將將觸碰到時,阮嘉煜猛地後仰側過臉躲開。
劉海的陰影遮住他的臉,鄧清禾撲了個空,愣了一下,忽然感覺到對方身體的輕顫。
“鄧清禾,”他的聲線很平,輕聲說,“在你看來,我那麼沒自尊嗎?”
“我的真心那麼輕賤嗎?”
對方聲音裏的平靜的絕望和心死是那麼濃烈,鄧清禾倏爾有些心慌,破天荒地反思自己。
“你別說的這麼難聽,”她眉頭皺了一下,“這難道不是......”
話音戛然而止,男孩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白皙的皮膚上一個紅印緩緩顯現。
阮嘉煜急促地呼吸著,右手用力過猛,止不住地發麻發抖。
他很想哭,但也許是淚已經流幹了,眼睛隻生澀得發疼。
那一巴掌用盡了他所有的勇氣,也徹底打碎他所有殘存的幻想和希冀。
“這一掌,是懲罰我愛錯了人的懲罰,我碰不得你,我隻怪我自己。”
鄧清禾活了這麼多年,和兄弟相爭,最後成功上位,從來都是眾星捧月,誰曾對她這樣拒絕過。
她嘴唇輕動,笑了一聲,下意識想發火。
扭頭看到阮嘉煜的臉時,又仿佛被水澆滅,無力地發不出脾氣。
她用一種哄小孩子的寬容語氣:
“我不跟你計較,你想清楚了隨時和我說。”
“你那麼不想回阮家就算了,也別住酒店,回家。我這幾天會出差,你自己好好想想。”
等了幾秒沒有聽到回答,鄧清禾最後摸了摸他的頭,抬腳走了。
“姐姐,”阮嘉煜看向她的背影,女人站住腳,他很輕地說,“謝謝你。”
謝謝你,這麼多年對我的照顧,對我的那些好。
也謝謝你,讓我清醒了。
門被扣上。
他最後呢喃了一句。
祝你新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