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工坊,陳奉安站在鏡子裏左右晃動領帶。
“嘉煜,這套夠不夠帥?”
阮嘉煜站在一邊,看著鏡中敷衍地笑了笑:“你鐘意就行。”
男人的臉上始終掛著清婉的笑容,眼波含水晶亮,周身都洋溢著幸福的泡泡。
“不知道你姐姐會不會喜歡......”
工作人員不遺餘力地吹捧:
“哎呀陳先生穿西服真的太帥氣了,這氣質這身形!誰見了會不喜歡啊!”
陳奉安眼睛裏盛滿了笑意,忽然想到什麼,拉過阮嘉煜。
“弟弟,你也試試看結婚禮服吧。”
他推脫不得,被拉著進試衣間。
精致的結婚西服一點點穿在身上,阮嘉煜看著鏡中的自己幾乎有些恍惚。
他曾以為自己會有和鄧清禾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一天。
屆時他定要讓全港城最好的設計師為姐姐定做,
讓姐姐做最幸福最漂亮的新娘,
他也要穿著嘴精致的婚服,迎接自己愛的人。
可如今看來,也許他再沒有穿結婚西服的那一天了。
僅此今天試用。
門簾拉開,阮嘉煜緩緩走出,卻出乎意料地看見那個人。
鄧清禾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站在陳奉安的身側。
她的視線移到阮嘉煜的身上,明顯地一怔。
“嗯,不錯很帥氣!”陳奉安驚歎地上前誇讚,
“我們嘉煜不愧是榜上有名的帥哥呢!對吧阿禾?”
鄧清禾過了幾秒才回神,垂下眼簾似乎掩過了什麼情緒,笑著說:
“是啊,感覺他好像昨天才十三,今天就已經這麼大了。”
阮嘉煜緊緊盯著女人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可她卻始終坦然自若。
“說不定嘉煜馬上也會結婚呢,”
陳奉安親親熱熱地攬上他的肩,“到時候就可以真正穿婚服了。”
聞言,阮嘉煜有些黯然地側過臉,默不作聲。
也因此錯過了那刹那,鄧清禾沉鬱皺眉的神色。
隻一瞬,她便恢複神色,甚至笑了笑,對上阮嘉煜有些怔楞的眼神。
“我也期待那天。也不知道弟弟會給我帶回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子。”
婚禮的進程有條不紊地推進,阮嘉煜也受刑一般地見證,一天比一天渾噩。
百好公館。
陳奉安走進試衣間去看他精心給鄧清禾準備的婚紗,半晌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西服被剪碎了。
他攥著破碎的布料滿臉鐵青和悲痛。
最終的這件女士成衣是他精挑細選百般溝通的產物,
婚禮在即,花費最多心血的東西卻被破壞。
鄧清禾大怒,立刻查監控調查。
監控室裏,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屏幕。
阮嘉煜低著頭站在一邊,心臟忽然不安地跳得很快。
驀地,他像察覺出什麼,遲緩地抬頭。
眾人的目光不知何時紛紛落在他的身上。
陳奉安看著他,眼裏全是不可置信,僵硬又傷心地說:“嘉煜,是你嗎?”
阮嘉煜不明就裏,說不出話。
接著就見鄧清禾沉著臉向他走來,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扯到空房間。
身後依稀還能聽見陳奉安語氣沉痛道:“阿禾你好好說,不要發火......”
門被砰地關上,鄧清禾質問:“為什麼要剪婚紗?”
“我,我沒有......”手腕被捏的很疼,阮嘉煜驚詫地反駁。
“監控拍到昨晚你又來了公館,隻有你進了這裏,不是你還能是誰做的?你那麼晚來做什麼!”
“我項鏈掉了,我來找我的項鏈!”阮嘉煜好不委屈。
然而女人顯然不信:“項鏈?一個項鏈而已多的是,有必要專門跑回來找?阮嘉煜,你編借口編的也像樣點吧!”
“可是......”
可是那是你送我,不是多的是,
你的所有對我來說都珍貴又重要。
眼眶忍不住泛紅,阮嘉煜有些語凝。
鄧清禾滿臉失望地看著他:
“我上次是不是說過你再這樣我就讓你離開,你現在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嗎?剪婚紗是想破壞我的婚禮?你還沒想明白,是嗎?”
“就算你剪了,我和陳奉安的婚姻也不會改變,你難道覺得這樣我就會嫁你嗎?
我那麼用心地撫養你長大,是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嗎?
對關心愛護你的人用這種下作手段。”
言語像利刃般不斷地紮進阮嘉煜的心裏,把本就遍體鱗傷的心臟,傷得更加鮮血淋漓。
他失了力地蹲在地上,垂著的視線隻能看見女人的高跟鞋。
眼淚徹底斷線,在地毯上暈開,他喃喃地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門忽然被敲響,然後傳來陳奉安略帶沙啞的聲音:
“阿禾你不要太生氣了,別怪嘉煜了,可能是有什麼苦衷對嗎......”
女人重重地歎了口氣,冷漠地說:
“阮嘉煜你自己好好反思,在想清楚之前不要來見我。這段時間也不要回太平山了,回你自己家去吧。”
“你,你趕我走嗎?”
視線裏的那雙高跟鞋動了,踩在地上毫不停留地越過他。
門打開又關上,兩人的輕語也被隔絕。
淚痕凝固在臉上,眼角幹涸,再流不出東西。
心臟仿佛也在被刺中最後一擊後,停止跳動,化為一潭死水。
搖搖晃晃地起身,阮嘉煜下意識想回家,
然後遲鈍地意識到,他住了十年的地方回不去了,
鄧清禾不要他了。
阮家,回阮家就是要聯姻,也不知是不是正和那人的意。
偌大的港城,那麼多人,那麼多愛,都與他無關。
阮嘉煜麻木地想,也許答應聯姻呢?
也許他就會被接納,能有一個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