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別墅裏。
餐桌上,眾人一派其樂融融地共進晚餐。
唯獨阮嘉煜始終低著頭,坐在一邊沉默地咀嚼。
“誒我昨天碰到鄧清禾和陳奉安,兩個人站在一起真的蠻般配嘞。”
在隨意雜亂的閑聊中,阮嘉煜敏銳地辨認出那個名字,動作一頓。
話題的焦點瞬間聚集了起來。
怎麼到哪裏也逃不開這兩個人的婚事?
阮嘉煜忿哀地想,又控製不住自己的耳朵去聽。
席間,阮母忽然關照到自己這個親兒子。
“嘉煜啊,你現在還住在鄧清禾那裏?”
阮嘉煜一愣,抬起頭,發現席間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她,神色各異。
他被這些目光照得不適,隻點了點頭:“是。”
話音剛落,姑姑就發出誇張的聲音:“哎呦這怎麼好啦!”
她衝著阮嘉煜神色正經地說:
“嘉煜啊,你畢竟跟鄧清禾非親非故的,現在也這麼大了,她也要結婚,你住在太平山那,總歸不合適的。”
當年阮嘉煜被鄧清禾接走後,阮家來過幾次,假模假樣地要帶他回家。
他應付了幾次就躲在樓上不肯見,抓著欄杆蹲在地上看鄧清禾。
女人一派閑適,麵對比自己大的長輩也不卑不亢。
“阮太太,也不是我故意不讓你們親人團聚,隻是他怕受委屈,你們又沒準備好,阮老爺子之前對我那麼好,我答應了他的,他臨終還掛著的沒見到的親孫子,我得好好幫襯不是。”
“可是,可是嘉煜是我兒子......”
“您不是有嘉栩了嗎,”他噙著笑,對眼淚無動於衷:
“不用擔心,他在我這會很好長大的。”
鄧清禾將十三歲的阮嘉煜護在自己的羽翼下,天降神兵一般給了他無限的安全感。
不懷好意的流言四起,也統統被她平息。
他在那座宅子裏無憂慮地長大,太平山已然是家。
阮嘉煜發著怔,阮母溫和地說:“你姑姑說的對,嘉煜,你不合適住那了。”
“你看要不你,回家住好不好?跟家裏人親一親......”
“媽媽!”有個不滿的聲音喚道,正是阮嘉栩。
阮母連忙轉過身去,小聲安慰道:
“哎呦我的乖寶,你是最親的,我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
話語雖小,但阮嘉煜耳尖,清晰地聽到,嘴角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阮嘉栩擰著眉被哄,斜了一眼默不作聲的男人,突然笑了一下。
“我看哥哥肯定不願意走的,”他掛著溫和的笑,叫的親親熱熱,
“鄧清禾那個身份長相,又對他那麼好,說不定哥哥......”
“阮嘉栩。”
男人冷硬地叫住他的名字,打斷話,放在桌下的指尖卻止不住有些顫抖。
阮嘉栩也不惱,促狹地撇了撇嘴,
然而其他人卻交頭接耳地不知討論起什麼來,
臉上似是有輕蔑和恥笑。
阮母假模假樣地批評了幾句兒子的亂說話。
她笑盈盈地轉而提及另一件事:
“對了嘉煜,你這個年紀也該結婚啊,爸爸媽媽最近給你物色了好幾家,你看看來。”
說罷不等對方回答,阮母就自顧自地和其他人一塊說起來。
這家的產業遍布多少,那家的要員出了幾個,無論哪一個,都能助阮家更近一步。
“這些人怎麼好,”阮嘉煜強撐著冷靜插入他們,“你怎麼不讓阮嘉栩結婚?”
阮嘉栩瞪大雙眼,做戲一樣眼眶瞬間帶上了淚,淒淒地說:
“哥哥你才是阮家名正言順的親兒子啊,聯姻人家怎麼會要我,沒人看得上我......”
他好不委屈地哽咽出聲,讓阮嘉煜這個演員都歎為觀止。
“嘉煜,你是我們阮家唯一的兒子,”阮父撐著手,嚴肅地說,
“合該要為家族著想的,你懂不懂這個道理?”
阮嘉煜荒唐地笑了,卻又克製不住地心口發疼。
“我不懂啊,我現在又是唯一的兒子了。這麼多年......”
他哽了一下,看著席間的眾人,又說不下去了。
他克製住情緒,站起身,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我不會結的,愛誰結誰結。”
啪!
阮嘉煜偏過臉,
怔楞了片刻,臉上後知後覺地泛起火辣辣的疼。
他動作遲緩地抬起頭,眼眶裏因為痛,不受控製地泛上一抹紅。
阮父指著他,疾言厲色地用粵語批評:
“你發神金啊!這麼跟家裏人說話,還有沒有教養!”
“我告訴你!就定顧家那個大女兒是最好的!
一天到晚不知道死皮賴臉在太平山做什麼,別等著人趕你!
過半個月就給我滾回聯姻聽到沒有!”
鋪天蓋地的指責砸下來,連帶著一口決定了他的餘生,
阮嘉煜眼珠緩緩掃過每一個人的表情。
看熱鬧的,幸災樂禍的,漠不關心的。
我為什麼在這?
姐姐,你能不能來救我。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