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嬸,叔叔名下財產清算完了,他名下數個正在運營的公司經營狀況良好,粗略估計每年盈利達到數億元......”
“除了您目前居住的房產,叔叔在其他省市共有九十九處房產......”
電話裏的人停頓了一下才又繼續道:“寫的都是當紅女星玉辭心的名字。”
江憶芝在粗布圍裙上擦了擦手,關掉用了七八年的老式智能機。
動作麻木又僵硬。
結婚五十年,丈夫每隔幾個月就會以生意失敗為由問她要錢。
從最開始的幾千上萬,到後來上百萬的版權費全都給了他。
而她年過七十,連五千塊都拿不出手。
她用掏空身體換來的千萬稿費,滋養了丈夫和小三!
自己落了個幹眼病、頸椎病,一身毛病折磨的下場。
手機還在叮當當響著,是出版社朋友幫自己找的私家偵探發給她的消息。
【叔叔名下最早的房產,在五十年前更改為了玉辭心的名字。】
【叔叔每年一月份出差,其實是在陪玉辭心全球旅行。】
【叔叔在花店長期訂花,每周都會給玉辭心......】
江憶芝不願再看了,艱難地接受著事實。
她每天為了省錢趕早市,掰著手指過日子,他卻帶著小三從冰島仰望極光到愛琴海暢遊藍色海洋周遊世界。
她奢望都不敢奢望的浪漫,他統統都給了玉辭心!
五十年!
整整五十年啊!
自己居然活成了最大的笑話。
鍋裏的排骨湯正沸騰著,升騰起的霧氣糊了她的眼。
原本江憶芝還在為三天前白康成突然回來告訴自己發達了,興奮不已。
當時,他輕撫著她鬢角的銀絲,凝視的眸光中還有淚光閃現,“憶芝,這些年你為了這個家操勞了,結婚時沒能給你一個風光的婚禮,五十年金婚,我要送你一場盛大的金婚宴!”
他帶回了一套潔白的禮服,塞進她的懷裏非要她試試。
江憶芝低頭打量著它,白絲線串連起細小的珍珠和銀片,看起來素雅而低調。
很合自己的心意。
“憶芝,你就等著跟我過好日子吧。”
節儉慣了的江憶芝有些害羞地穿上了這套禮服,嘴裏還埋怨道:“就會亂花錢,這衣服都夠買多少肉吃了。”
白康成笑著往她麵前又放了十萬元巨款,說是為他們一周後的金婚設宴準備的。
那一天,江憶芝感覺自己像是做夢一般,她曾幻想無數次的幸福就這樣不期而至了。
雖然她已年過七十,卻興奮地像是小姑娘一般。
生活蒸蒸日上、丈夫生意興隆、夫妻舉案齊眉,自己的一生到底圓滿了。
可今天無意中偷偷翻出了那套禮服,她卻意外發現了壓在箱子底露出一角的泛黃信封。
她隨手翻開以為是他以前寫給誰的信,畢竟紙都有些發黃了。
可展開信紙,遺書兩個大字猝不及防地就撞進了江憶芝的眸中。
她震驚地盯著遺書上的內容,手微微發著顫。
【玉辭心,代為管理公司,名下所有財產及房產留給玉辭心,兒子玉耀星是次要繼承人。】
【江憶芝,這些年辛苦勞累,老房子留給江憶芝及女兒白雪岑。】
簡單幾句話,就交代了他的身後事。
他給予自己的財產,更像是打發一個伺候多年老媽子的施舍。
江憶芝的手一滑信紙就飄落在了地上,她人也不受控製地跌落在地,尾椎骨處針紮一般地痛傳向四肢。
江憶芝手指發顫,極力壓製全身的抖動,淚水還是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半生須臾似夢浮!
她想起當起不顧父母的反對遠嫁給一貧如洗的白康成時,他曾抱著她說此生絕不辜負她。
他曾因自己不好受孕與父母撕破臉維護她,也曾在她生下女兒後哭著說再也不要孩子了,更曾為出車禍的她擼起袖子抽了800cc血,人剛站起來就栽倒了......
他在用一言一行兌現曾經的諾言。
明明說好一生不離不棄的,可他卻在多年前就背叛了自己。
難怪他不要她再生孩子了。
因為他還有玉辭心給他生。
原以為恩愛白頭,沒想到全是謊言!
既然如此,餘生再也不要在一起了!
江憶芝剛抹了臉上的淚,白康成就推門走了進來。
依然身姿挺拔的他快步走到江憶芝麵前:“憶芝,你怎麼了,好端端的誰惹你傷心了?”
江憶芝靜靜地看著他。
他眼裏對自己的關心不是假的,可他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更是比真金還真。
他輕輕擦去了她眼角的淚道:“好了,年齡越大越容易傷感,你瞧我將金婚的喜帖都印好了,你快看看還沒有落下的人!”
手機響起,他邊接電話邊坐在沙發上手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江憶芝的手:“我好不容易回家陪會兒老婆,工作的事能不能放放再說?”
“成哥,你就過來一趟嘛。”玉辭心的聲音傳來,“我難道不比你老婆重要?”
白康成心虛地看了江憶芝一眼:“是公司的電話。”
江憶芝平靜地看著他在自己麵前與情人打電話,掌心裏的溫度炙熱,心卻早就變得冰涼冰涼的。
掛斷電話,白康成歎了口氣:“憶芝,我得出去一趟!”
他又想起了什麼,快步走到門邊放包的地方,拿出了一套珍珠項鏈:“你看,這是我專門給你買的,配你禮服正合適!”
江憶芝看著這套不知道真假的項鏈,與玉辭心佩戴的那套藍鑽比起來可差遠了。
想要拒絕,可白康成先一步給她帶上。
男人臨走前還拍了拍她的手,就像五十年裏每一次離家前一樣,自然而親密。
江憶芝摘下項鏈和那些請帖丟在一旁,一張也沒看。
七天後的金婚宴,誰愛去誰去,她不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