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大棍?”
“你說出來,也不怕咬了舌頭。”
穿過翠玉珠簾,裴菱菡跨步而來,一身銀粉色月季穿蝶束腰裙,雙手交疊腹前。
此刻她嬌俏的麵容盡是怒火,也沒丟失閨秀的儀態。
“你大哥的私事,你身為小姑子瞎摻和什麼勁,還不快退下。”裴婆子對小女兒板著臉。
付婉婉神色陰沉,
沒想到這小姑子又半道殺出,想壞了她的好事。
裴菱菡走到蘇雲朝身前,牽住她的手,壓低聲音,“大嫂,你放心,我已經讓人去喊二哥,絕對不會讓那個外室動你分毫。”
“我無事,隻是你來了更好。”蘇雲朝嬌豔的紅唇微翹。
“小妹,我們處置蘇雲朝一個不聽話的下人,你也要阻攔嗎?”
裴阿柱眉宇不悅,“你沒去梁府千金的生辰宴,根本不知道她給侯府闖下多大的禍。
方才讓她主動交出藥方,她還戲耍我們這些主子,身為一個下人實在......”
“等等,你說......蘇姑娘是下人?”
裴菱菡打斷他的話,
這蠢蛋大哥,都不知道蘇姐姐就是大嫂!
她語調上揚,“大哥,你七年杳無音訊,難免不知蘇姑娘在侯府,非但不是下人,還是二哥的救命恩人。”
杳無音訊四個字落下,
裴阿柱麵色不自然,目光瞥向祠堂供台,那邊似乎還擺放著刻著他姓名的靈位。
“救命?
這不可能,蘇雲朝她就是一個女騙子。哪裏懂什麼醫術,藥方都是偷是撿的!”
付婉婉才不信,
堂堂梁府的四千金,難道還會說謊不成?
“無知者無畏。”
裴菱菡扭頭,對蘇雲朝笑了笑,“蘇姐姐,當初我不懂,現在有個活生生的例子,我算是明白了。”
兩個賤人,
今日這藥方無論如何,她都要得到!
付婉婉心裏發了狠,
“我看蘇姑娘衣裳有些零亂,何嬤嬤你還不快去,給咱們這位侯府的大恩人理正衣襟?”
何嬤嬤了然,笑容得意,指了指侍候在祠堂的幾個婆子。
“你們幾個,一起過來幫我。”
話音落下,卻沒有人跟著她一起行動。
不僅何嬤嬤疑惑,就連付婉婉和裴阿柱都不解。
這些下人愣著作甚,
連主子的命令都不照著做?
“你們別光杵著,快去啊!”付婉婉催促。
裴阿柱摸了摸鼻子,這場麵有點熟悉啊......
“爹,娘,你們瞧這還成體統麼......”
付婉婉氣得咬唇。
端坐著喝茶的裴家二老,卻不像私底下議論時那麼硬氣,邊喝茶邊裝作聽不見。
裴菱菡憋笑,若不是時機不對,她真想笑出聲來。
她爹娘不敢支棱,
還不是這侯府的中饋是大嫂在掌管。
那些下人們的月錢都被大嫂拿捏,不聽她的,難道還聽一個外室的?
“怎麼就不成體統?”
一道清朗而低沉的男音傳來。
祠堂的眾人偏頭,看向門扉處。
裴輕鴻逆著光,身穿鴉青色銀絲杭緞直裰,腰纏玉帶,一派清風霽月的青年郎。
劍眉下墨瞳深邃,像揉灑了夜空的星辰,散發著不可抵擋的強勢氣場。
付婉婉叫囂的氣焰,頓時熄了火。
“我不在侯府,祠堂這邊倒是熱鬧。”裴輕鴻語氣輕描淡寫。
付婉婉不禁腿肚子發軟,扯了扯裴阿柱寬大的衣袖。
“二弟,婉婉她就說說而已,你別介懷......”
裴阿柱訕笑,麵對這位年輕有為的弟弟,他的脊背不自覺的低了低。
可裴輕鴻並未看他。
輕挪視線,一眼落在蘇雲朝身上。
見她衣裳齊整,發髻端莊,墨眸稍稍柔緩。
“二哥,大哥房裏的人還想讓蘇姐姐交出藥方,不交還要賞蘇姐姐三十大棍呢~”裴菱菡故意拉長尾調。
裴輕鴻眉頭輕蹙。
一旁小心打量他的付婉婉,試探道:
“二老爺方才留在梁府,想必也知道梁四小姐想要蘇姑娘的藥方,若是獻出藥方,侯府和梁府的關係自然能更上一層樓......”
小家子氣。
隻會上不來台麵的陰損法子。
蘇雲朝杏眸閃過冷芒,“侯爺有爵位在身,又得當今聖上的青睞,哪裏需要靠這些旁門左道,來提升關係。”
“這是侯府的家事,況且,”
付婉婉意有所指的輕瞥晴溪,“姐姐都在場,蘇姑娘還說這樣的話,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了吧?”
話落,她餘光瞥向裴輕鴻。
後者眉心越蹙越緊,果然是對蘇雲朝不悅。
就算有救命之情又如何,還不是在侯府當個奶娘的差事。
蘇雲朝這麼挾恩圖報,幹涉侯府的家事,二老爺礙於情麵不好開口。
那她就勉為其難替他說出來。
付婉婉揚了揚下巴,“蘇雲朝,那張藥方都不是你開的,何必藏著掖著,就算你不交給梁府,難道寧王你也敢不給嗎?”
“是麼。”蘇雲朝莞爾。
她要是知道,自己還答應給寧王除去毒素。
怕是頭都要搖成撥浪鼓了。
裴輕鴻拉開官帽椅坐下,端起白釉茶杯,品味冒著白汽的碧螺春,唇角漾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怎麼,蘇姑娘話都說不出來了?”
付婉婉追問,“我勸你還是交出來,寧王可不是你能得罪起。
他可是當今最有希望當上太子的人物,要是一個不爽,蘇姑娘你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一個賤民而已,皇子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她。
裴阿柱也點頭,“蘇姑娘,你還是不要逞強了,隻要你肯交出藥方,我們就繼續留你在侯府。”
蘇雲朝挽了挽發髻垂落的流蘇,“第一個賭,你輸了,第二個賭,寧王不僅不會開罪我,還會與我交好。”
“哈哈哈。”付婉婉捧腹直笑。
“蘇姑娘你這玩笑說的真好笑,寧王是什麼人物,大周朝最閃耀的皇子,怎麼可能與你交好?”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
裴阿柱眸底掠過失望,“這種大話也敢說出口,皇子出身尊貴,連我都說不上話,就憑你?”
“反正我信蘇姐姐,付小姐,你就說願不願賭吧。”裴菱菡堅定的站在蘇雲朝這邊。
她大嫂那麼厲害,
一手精妙的醫術救活了多少人。
也就付婉婉這樣的庸脂俗粉,才狗眼看人低。
付婉婉冷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到時被寧王開罪,要如何收場。”
話音才落,就有管事匆匆趕來。
“二老爺,寧王府的人過來了......”
付婉婉再也抑製不了臉上的得意,“蘇雲朝,你看看,寧王都派人上門問你的罪!
姐姐,這就是你帶來的人,是要連累整個侯府?”
這話說在裴阿柱的心口,
他權衡利弊,看向晴溪的眼神充滿厭惡,“醜婦,你還不快在列祖列宗麵前,自請下堂!”
那管事神色怪異,繼續說,“大老爺,寧王派人是來送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