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裴輕鴻是皇子,蘇雲朝愣了愣神。
她這是被熱血上腦,
眼前甚至閃過七年前,她剛一來就被綁嫁去裴家,那個漏風漏雨的小破茅屋。
初見裴輕鴻,
他瘦弱跟一隻小猴子似的。
大周朝的皇子尊貴無比,又怎麼會淪落到那種境地?
蘇雲朝麵色閃過不自然,“我,我剛才那是開玩笑。”
見她如此羞紅,裴輕鴻眸底掠過絲促狹。
“萬一我是皇子呢,你不信嗎?”
蘇雲朝左顧右盼,連忙伸手抵住他的唇,緊張道,“小心隔牆有耳,你現在是侯爺,不比之前。若是被人聽見,小心明日朝會,你就被言官彈劾。
再說,皇子哪有那麼容易流落在外......”
還那麼巧,被她給碰上?
看著裴輕鴻放大版的俊顏,蘇雲朝才意識到,自己幾乎是貼在他溫熱的胸膛上。
指尖觸及的唇瓣,緋紅又柔軟......
她臉頰滾燙,觸電般往後退了兩步。
裴輕鴻挑眉,有些難舍,那幽香的離去太快:
“當今皇後無子,聖上又未立儲君,能夠參與奪嫡皇子就超過一掌之數。
皇子們的母妃家世都不差,尤其呼籲聲最響的寧王,他後院人少......
你就沒有別的想法嗎?”
蘇雲朝扇了扇涼風,手一頓,疑惑道:“我能有什麼想法?他是王爺,我是醫女,身份就不匹配,況且我也不喜被皇族那些規矩束縛。”
不知怎的,
她瞧裴輕鴻俊美的眉眼忽暗,好像還有些......失落?
裴浚哲牽著雙胞胎弟弟落坐在軟凳上,撐起包子臉,像個小大人般歎氣。
爹爹和娘親是不是忘記了他們的存在啊?
。
皇宮。
“母妃,請喝藥。”
寧王把蘇雲朝那要來的藥包,命下人去煎煮好端來。
隻是,裝藥的白玉碗,襯得這藥湯顏色漆黑,散發的藥味濃重。
苓妃絲帕掩鼻,“這是出自哪位大醫的配藥?”
“是皇兒在梁府偶遇的一女醫......”
寧王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苓妃厲聲打斷:
“胡鬧!
不是大醫也就罷了,還是女醫。這大周朝的大夫多數是男人,她一女子有什麼醫術可言?”
寧王無奈的微笑,“母妃,您可別看不起女醫,她這藥的配方,是被陳大夫驗明過。
對您的病症,作用是大有療效。”
一聽有大周朝鼎鼎有名的陳大夫作保,苓妃臉色才舒緩。
念及是兒子辛苦為她尋來,憑這份孝心,她遲疑了會,才在宮婢的服侍下喝完。
不到片刻,
苓妃感覺身上的痛楚減輕了不少,身子也舒爽了些。
不由驚喜道,“這藥還真不錯,找了那麼多名醫診治,始終不見半點起色,沒想到這藥一喝,就沒那麼難受了。”
多少生育過的女子有各種各樣的毛病,卻又無醫可治,或療效甚微。
大周朝能治病的大夫,關注點卻不在婦人這方麵。
也就宮廷禦醫會關注些妃嬪生育,但就前途而論,主攻皇帝的病況更吸引人。
寧王莞爾,“那母妃可要給些賞賜?”
“賞,”苓妃清茶漱了漱口,“她是女子,那就賞些釵環布匹。”
語氣仍是不以為意,
寧王蹙眉,依母妃的意思,還是沒認可蘇雲朝的醫術。
但他也不知,
蘇雲朝究竟是有真本事,
還是隻憑運氣好,瞎貓碰到死耗子,配對了藥?
“那就交由皇兒去辦。”
苓妃詫異的掃了他一眼,眸光微動。
出宮,回到寧王府邸。
行步在抄手遊廊,文太監不禁開口,“王爺,您的脈案由鳳陽郡主負責多年,再說,鳳陽郡主祖上有禦醫傳承,她研製的解毒丸,您一直用著也是有效的。
但蘇姑娘又無師承,不一定就比鳳陽郡主的解毒丸更有療效。”
寧王擰眉,一股微風吹拂起蟒袍衣擺,他拿出一小瓷瓶。
瓶口邊緣有磨損。
心裏喃喃,“七年前,本王還是皇子時,參加牧場狩獵被算計中毒,滾落山崖。
昏迷前本王感應到有個姑娘,是她在救本王,後來鳳陽發現的本王,才得以脫離險境......”
正因這份救命之恩,
寧王才將調理中毒的事,交給鳳陽郡主。
但他還是想找到那個姑娘。
朦朧的夢境中,他始終記得那道溫軟的嗓音,支撐他挺過毒發時的痛苦。
寧王腦海忽然閃過蘇雲朝的臉龐,
尤其是她那雙明媚的淺茶色杏眸,初見那刻,他古井無波的心,如七年前那般顫動。
仿佛他找到了她。
寧王思忖後,又自嘲,當時昏迷不清,連人臉都沒看清,唯一能確定,這個姑娘年歲很小。
單看蘇雲朝的年紀,就不可能是她。
“你去庫房挑些藥材,並母妃的賞賜,一同送去崇陽侯府。
解藥,你先按蘇雲朝給的藥方,抓藥煎煮好送來。”
文太監歎息,領命。
真不知蘇姑娘哪一點被王爺看中,醫術好壞,都還有待商榷。
。
從醉香樓簡單用過點心,蘇雲朝和裴輕鴻領著三個孩兒,回到侯府。
馬車落腳,守在門口的小廝:“侯爺,皇上傳旨,請您進宮一趟。”
蘇雲朝拉過孩子們,對他點點頭,“你去吧,我這邊能應付過來。”
從前沒有大房的人,她和裴輕鴻不需顧及太多。
可這一家過來,就得處處謹慎。
免得暴露她的秘密。
裴輕鴻高大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蘇雲朝目送一會,就進了府。
路經曲廊轉角,丫鬟紅袖急匆跑來,喘氣道,“姑、姑娘,不好了,大老爺帶人硬闖宜蘭園,把大夫人拖去祠堂問罪!”
蘇雲朝峨眉微蹙,
這可不好,晴溪一人麵對,不僅危險,還容易露餡。
就在這時,付婉婉身邊的何嬤嬤,攔住她的去路。
眼神嘲弄,“一個招搖撞騙的賤蹄子,在外頭闖了大禍,還敢腆著臉回來?”
紅袖護在蘇雲朝身前,叉腰道,“大…蘇姑娘是大夫人聘用的醫師,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對她置喙?”
“這沒你說話的份。”
何嬤嬤一巴掌扇去,
“啊!”
打得紅袖臉頰紅腫,歪磕到一邊的木柱上,臉上兩三道血痕。
蘇雲朝杏眸泛過冷芒。
她的丫鬟,除她外,還沒人敢下這麼重的手。
反手就甩了何嬤嬤兩耳光。
“啪!啪!”
何嬤嬤得意的笑容僵在臉上,愣了兩三秒,才尖叫,“你,你居然敢打我?
你以為你是大夫人不成?別做夢了,你充其量就是個賤婢!
等我告訴大老爺,你跟那醜婦都等一起被磋磨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