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知道過了多久,孟青州才醒來,兩個眼睛已經腫成了核桃。
下樓的時候看到坐在餐廳的女人,宋晚清視線掠過他的臉,
“拿冰塊敷一下眼睛,晚點我帶你出去。”
他沒回應她,徑自走了過去。
緊接著,女人又說,“不要任性,我帶你去和阿言道歉。”
孟青州渾身一僵,道歉?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要向他道歉?”
宋晚清放下手,刀叉和盤子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女人眼神冷冽,“阿言因為你丟掉了工作,傷心了一夜,你不該道歉嗎!”
她停頓了一下,接著加重語氣,“孟青州,不要讓我再懲罰你。”
聽到“懲罰”這兩個字,男孩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他怒極反笑,“懲罰?!請問小姨你是想讓你的男朋友知道你是怎麼懲罰我的嗎?”
宋晚清沒有任何反應,她冷眼看著他,“同樣的話不要讓我重複第二次。”
孟青州閉了閉眼,努力壓下心中的恐懼和惡心。
他不明白他們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樣,難道隻是因為他向她表白嗎?
可是他勇敢地表達自己的喜歡有什麼錯?
得知她和薛言在一起之後,他也從來沒有再向宋晚清表露過任何一絲情感。
還要他怎麼樣呢?
孟青州不再說話,轉身上樓。
女人看著她蕭瑟的背影,心中產生一絲不忍。
但她又想到薛言弄丟這份工作時痛哭的場景,那一絲不忍硬生生被她壓了下去。
孟青州回到房間,蜷縮在床上。
從前在學校被欺負,回到家被宋晚清發現異樣。
第二天她便推掉了一個重要會議和他一起去學校,那天所有校董都看到宋晚清是多麼重視他。
從那之後學校裏再沒有人不尊重他,沒有人敢議論他,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宋家的掌上明珠。
回到家後他愧疚地站在宋晚清麵前向她道歉,他覺得耽誤了她的時間,很愧疚。
她摸了摸他的頭,語氣溫柔,“沒有什麼事比你的事情更重要,任何人都不能不尊重你,宋家的小少爺值得擁有世界上最好的尊重。”
自從爸爸媽媽去世之後,周圍所有的親戚瞬間變成了另一副麵孔,他們摘下了麵具,向他伸出邪惡的手。
是宋晚清站在他身前,擋住了所有對他不利的事,保住了孟家的財產。
她重新讓他的世界充滿美好。
可一切從他對她表白之後就全都變了。
一瞬間,仿佛從天堂掉進了地獄。
而如今,她更是將他的尊嚴踩在腳下。
第一次被她拒絕的時候,他完全處於不放棄的狀態,甚至放言告訴她要一直追求她。
他以為隻要他堅持,總有一天她會看到他的。
孟青州苦澀一笑,手上的紙巾被揉成一團,就當是最後一次吧,道完歉以後,他們兩清。
晚上宋晚清帶他來到昨天吃飯的地方,推開門,薛言就在裏麵坐著。
他走到薛言麵前,深吸一口氣,剛想說話又被女人打斷,“等一下。”
宋晚清拍了拍手,一群人湧了進來,包廂霎時站滿了人。
看著有些熟悉的麵龐,這些人都是她和薛言的朋友。
他瞬間明白了女人的用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她要讓所有人知道他向薛言低頭,今天過後,這個圈子就會傳開了。
女人眼中沒有任何波動,微微仰頭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孟青州定定地看著她,眸中仿佛有什麼在一瞬間湮滅了。
一股強烈的屈辱感湧上心頭,他緊緊咬著下唇克製自己。
半晌,他啟唇,“對不起,因為我......因為我讓你丟掉了工作,真的對不起。”
薛言麵露驚訝,“青州,你在說什麼?我從來都沒有怪你呀。”
他嬌嗔地瞪了宋晚清一眼,“你怎麼這麼大驚小怪!這件事和青州沒關係。”
他停頓了一下,眼圈微紅,“是我自己的問題,明明準備了那麼久還是搞砸了,我不應該在飯局上想我和晚清之間的事。”
說完他強忍著眼淚,“青州你快坐。”
孟青州還沒來得及拒絕,宋晚清的朋友就已經開口。
“哥你人也太好了吧,還讓他做什麼啊?要不是他說那些沒用的話,你會被影響情緒嗎?”
“就是啊,他本來就應該站著。”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女人沒有任何攔著的跡象。
曾經會在所有人麵前護著他的人,如今在細心地觀察著另一個人的喜怒哀樂。
過了一會兒,宋晚清開口,
“阿言你不用自責,他不是小孩子了,既然做錯了事情就要承擔後果。”
她看向孟青州,“你真的知道錯了嗎?”
他疲憊地低下頭,仿佛被壓垮了一般,“知道了小姨,以後不會了。”
宋晚清點點頭,隨後起身走到薛言麵前,手上拿著一捧花。
他就站在他們旁邊,親眼看著她單膝下跪。
她向薛言求婚了。
那一刻,包廂響起無數的歡呼聲。
“阿言,你願意永遠和我結婚嗎?”
薛言吃驚地捂住嘴巴,用力點頭,“我願意。”
他們在眾人的注視下擁抱親吻。
孟青州站在熱鬧的中央,與其他人格格不入。
一瞬間各種複雜的情緒像潮水般向她襲來,指甲死死地嵌入肉裏,盡力維持著身體不顫抖。
薛言看向孟青州,羞臉頰染上緋色的紅暈,“青州,你可以祝福我和你小姨嗎?”
男人的聲音很輕,仿佛下一秒就消散在空中,“小姨夫,祝你們永遠在一起。”
他是真心祝福他們。
“謝謝你啦青州,借你吉言,我和你小姨一定會永遠在一起的。”
孟青州笑了笑,“我還有別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薛言剛想挽留,卻被攔住,女人點點頭,“去吧。”
宋晚清看著消失在門口的男孩,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總感覺他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