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像第一場大雪,四散而飛。
皇兄宣我進宮,眉宇間盡是怒氣。
“等著,朕要把造謠生事的幕後主使千刀萬剮!”
從父皇去世,朝堂不穩,到外敵來犯,我還從未見皇兄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這謠言很明顯是衝我來的。
拿女子最被世人詬病的貞潔做談資,再將她貶到泥裏。
這樣,無論再怎麼風光的身份,也多了層抹不去的汙泥。
無論如何開口辯駁,他們也隻會說你是心虛作祟。
怎樣都是死局。
“皇兄息怒,既然是臣妹引起的禍根,就交給臣妹來解決吧。”
從宮裏回府的路上,無數道目光聚集在我的轎子上。
更有好事者扔了菜葉擋在轎前。
“呸,臟了的東西,不配再做公主!”
叫囂的是一群無業散民,直到被侍衛押下去時,也絲毫不怕。
想來是地牢裏有作保的熟人。
而蘇芸的父親,正是掌管地牢的廷尉。
原來,話本子裏說的反目成仇,不是胡說八道。
幼時分吃一塊酥點的情誼,終究比不得曹植楊修。
我歎口氣,回到公主府時,沈旬正在院子裏畫山水寫意。
外麵的風聲這麼大,他不會聽不見。
可他卻穩坐泰山,還有此等閑情逸致。
“公主回來了?”
這是第一次他主動和我打招呼。
“前幾日公主說喜歡張先生的丹青,微臣替您尋來了,就放在書房。”
他這又是算哪門示好呢?
狗心虛時,總會露出討好的模樣,避免挨打。
沈旬對我這般,想來也是一個道理。
我沒說話,徑直朝著我的軟榻走,一早就被皇兄召見,現在困得很。
醒來後已是金烏西沉,綠珠擺好飯菜,沈旬來扶我起身。
“睡得這樣沉,可是病了?”
我躲開他伸向我額頭的手,含糊搖頭:“沒有,乏了而已。”
披衣起身時,我看見沈旬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曾經這份失落隻會出現在我眼底。
第一次喜歡小郎君,不知道怎麼才算表白,隻想把全世界的好東西都拿來獻給他。
換來的隻有他淡淡的一句的謝謝和良久沉默。
如今我隻是躲一下,他便失落了嗎?
看來沈旬的耐性還沒我一半多。
我再也不顧往日在沈旬麵前端著的形象,狠狠地伸了個懶腰。
還是做自己比較舒坦。
飯桌上,沈旬不斷地替我夾菜,眼底有著從未見過的關切。
不稍片刻,我便知道了他的算盤。
“微臣明日想回府看望一下父親,望公主批準。”
我頭也不抬地拆著蟹:“你一向來去自如,何須與我報備?”
“想幹什麼,走你的就是了。”
第一次被我噎了話頭,沈旬明顯愣住片刻。
半晌,他試探著開口:“公主一向大度,外界謠傳之事......不過是市井之談,公主不要往心裏去。”
說得還真輕快。
我吐出嘴裏的蟹殼,笑得明豔,“哦,是嗎?”
“可本宮聽說第一個被謠傳汙了貞節的人,是蘇芸。”
“駙馬一向能言善道,不如分析一下,這被汙蔑造謠的對象,是怎麼平白無故轉到本宮頭上來的?”
“還是說,這以訛傳訛的更名改姓,你也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