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推脫。
婚紗確實是我的夢想,無關婚姻,更無關他。
第二天晌午,何以桉開車送我去婚紗店。
在陪我化妝的過程中,何以桉表現得極其耐心,情緒價值更是給到了最滿。
我夢裏幻想無數次的場景,都不及穿上婚紗的那一刻。
“杳杳。”
何以桉紅著眼。
他目光上移,漸漸定在我臉上:
“真漂亮。”
我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腦子裏想的是剛剛拉鏈卡在絲線裏,我提著裙擺想叫他幫忙。
隔著薄薄的簾子,他嫻熟地吞雲吐霧。
有些迷 離又有些冷漠的眼神中,帶著點疲憊和不耐煩。
我突然就想起初見何以桉的那天。
我們目光對視那一刹。
我被他吸引的就是這雙眼睛。
清澈,真誠又帶點懵懂的孩子氣。
他捧著一腔赤忱到我麵前的時候,我絲毫不會想到我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靜靜地看了他很久。
晃神間,我笑了:
“我是真的愛你,何以桉。”
他睫毛顫了顫,要低頭過來吻我。
就在他的唇瓣快要碰到我時,我搖搖頭,說:
“我們離......”
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瘋狂叫囂著。
他旁若無人地接通。
“你發誓這是真的?!你懷——”
他猛地後退兩步,額頭青筋暴起。
何以桉怔怔地掛了電話。
“杳杳,公司出事了,我現在就得去一趟。”
“你剛剛想說什麼,我......抱歉,我現在......”
我笑著搖搖頭,
“沒事,你先忙,公司更重要。”
他走後,療養院突然也給我打了電話。
我心裏咯噔一下。
婚紗店在郊區,並不好叫車。
我給何以桉打電話,他沒接。
等我趕到療養院,已經是兩個小時後。
我衝進病房裏,看到蒙住的白布,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家屬,節哀。”
這一刻,我心底竟然沒有太多真實的悲傷。
我隻是不停地想分清楚,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明明......就在昨天,她還說要出院陪我的。
一直到回家取證件的路上,我心裏都如死水般平靜。
我開始盯著手心裏那一張一百塊錢發呆。
這是我媽給我的壓歲錢。
醫生說,隻要我再早到一會兒,就能見到我媽最後一麵。
他還說,我媽咽氣之前,反而清醒了。
她算著日子,細細問了所有的醫護人員一遍今天是幾月幾號。
然後,她從床底翻出一張揉得發皺的鈔票,倚著牆,永遠閉上了眼睛:
“今年過年不能陪囡囡一起了。”
我推開家門,聽到小寶哭聲時,半晌沒反應過來。
直到鼻尖被鐵鏽味彌漫。
我連滾帶爬地衝到主臥,看見嬰兒床的綁帶被剪得整整齊齊。
小寶摔在了地上,不知道哭了多久,臉色隱隱有些發白。
我將她摟進懷裏,看著指間斑駁的血跡,眼淚劈裏啪啦地往下掉。
“別怕小寶,媽媽帶你去醫院。”
“別哭......”
等到醫院時,我已經分不清臉上是淚水還是汗水。
渾身癱軟地靠在急診室外,連眼睛都不敢閉一下。
而走廊的盡頭。
何以桉正小心翼翼地扶著沈箐,完美地避開了她的肚子。
冬日的暖陽灑在他們身上,照得何以桉眉眼彎彎,笑容燦爛。
我抬眸,赤晃晃地撞進他視線裏。
他瞳孔驟然一縮,整個人便如同定住一樣站在原地,笑容漸漸凝固。
“杳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