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現在既找不到我的家人,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樹影憧憧,天色漸暗,這座山出奇的安靜,一絲蟲鳴鳥叫都沒有,詭異至極。
再後來,連一個人影也沒有了。
又走了一段路,我行至一片墨綠色的湖前,遠遠看見兩個女人在湖邊遊玩。
心中一喜,說不準她們能帶我出去。
二人速度極快,我跑了好一會才追上,籲籲地喘著粗氣。
她們笑吟吟地望著我,好像在等我開口。
“你是想問路?你出不去了?”
我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發聲:“兩位姐姐能給我指路嗎?”
兩個女人笑成一團,妖異又迷人心智:
“好久沒有人搭理過我們了——好久了。”
她們自顧自絮叨起來,說了一些我聽不明白的話。
又指了指山頂上露出一角的莊嚴大殿:
“我們就住在那裏。”
“妹妹你長得真俊俏。”
湖麵倒映出兩人的影子,彎彎曲曲,纏繞在一起扭動,赫然是兩條蛇影!
我驚得後退一步,立刻被她們察覺到。
“很久以前也有人向我們問路,但他們都死了。”
女人瞳孔倒豎,吐出舌頭,濕滑的蛇信劃過我的臉。
她眼睛驀地瞪大,又眯成一條小縫。
“原來不是!”
我顫抖得厲害,死死握著黃銅匕首。
另一個女人又伸出手拂了拂我的額頭。
“靈堂飽滿,和真人沒有區別,幾乎分辨不出來呢。”
“是啊,真厲害。”
“誰做的你?”
“什麼意思?”我很困惑。
女人有些惱怒:“就是誰把你做出來的?”
我沒有回答,手從口袋中掏出,用力一揮!寒芒閃過,兩條蛇的頭顱掉在地上,雙瞳殘留著驚訝,死不瞑目。
我飛速向山頂的大殿跑去。
在此之前,我再三確認過,山頂分明什麼都沒有。
心底隱隱有一個聲音在說,那裏麵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我必須拿到。
山腳下的風仍然寒冷刺骨,我裹緊了身上的外套。
手機嗡嗡震動,接通電話,焦急的聲音傳出:
“半夜野哪去了?你爸出事了,快回家!”
“媽,你今天沒去山上的菩薩廟嗎?”
“說什麼瘋話呢,你每次去不是不讓別人跟著嗎?”
進入大殿後,我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暈倒在蒲團上。
原本雄偉輝煌的大殿,現在一幅破敗不堪的模樣。
好像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攤開手心,上麵躺著一張寫滿字跡的紙條,身旁還放著一個裝著白色粉末的玉盒。
我將紙條塞進兜裏,揣著玉盒,渾渾噩噩地下了山,打車回家。
出租車上,司機和我搭話:“妮子膽子夠大的啊,那座寺廟都荒廢幾十年了。”
“你大半夜的去幹嘛,拍視頻?”
大半夜?我看看手機屏幕,竟然已經淩晨三點了!
“荒廢?為什麼?”我問司機。
“說起來也挺邪性的。”司機答。
“說是菩薩廟,你知道它原本叫啥名字嗎?——噤聲寺。”
“因為凡是進去的人,都不能開口說話。”
噤聲寺是一座禪宗叢林,也曾出過高僧大德,後來逐漸沒落。
不知什麼時候起,寺裏的僧人熱衷於修閉口禪。
剛開始,隻是僧人們不說話,慢慢地,來祈福的香客也入鄉隨俗,開始遵守這條規矩。
偌大的寺院,除了偶爾傳出的鐘音,竟如墳墓般死寂。
“不讓說話,所以沒有香客,然後就——倒閉了?”我撓撓頭。
“不,全寺的人都死了。”
我心裏咯噔一聲,後背滲出冷汗。
“怎麼會?”我問。
司機繼續講述。
有一年,山下搬來一個富戶。
富戶有四個姨太太,可嫁到他家以後,個個生不出孩子。
太太們聽說噤聲寺的送子觀音很靈驗,於是每天上山燒香拜佛。
這香燒著燒著,就燒出了問題。
“嘿,你瞧怎麼著,四個姨太太同時懷孕了!”
“這不是好事嗎?”我疑惑。
可她們懷孕的時候,富戶正好出門經商,壓根就沒和那些女人同過房。
回來的時候,已經快三個月了。
富戶心眼多,權勢大,誰敢偷他的人?
思來想去,他想到了噤聲寺那群和尚身上。
他帶人上山逼問,廟裏的和尚正在修閉口禪呢,問什麼都隻點頭搖頭。
這一下就惹惱了富戶,半夜叫家丁澆了柴油,捆了那幾個女人投到廟裏,一把火直接燒了個幹淨。
濃濃烈火,照得天都紅了半邊。
廟裏還是死氣沉沉的,硬是沒有一個人出聲呼救。
“活生生燒死這麼多人,連一聲慘叫也沒有?”
“是啊,你說邪不邪!”
司機一拍大腿:“最恐怖的還不是這個。”
“從那以後,每到午夜,山上就會傳來鐘聲,還有女人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