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的模樣,驀地又笑又哭了起來,
明明之前輔導時,他會眉眼含笑的看著我抓耳撓腮的模樣,會一遍遍的耐心回答我的不解,
明明是他親眼看著,瞧著我是如何珍重這個筆記,每晚睡覺前也要翻翻看看鞏固薄弱點,
明明我才是他的妻啊!
可為什麼,為什麼我永遠得不到尊重體諒!
看著他的臉,我是前所未有的心累,
如果說之前我隻想在這段婚姻裏做好我自己,那麼現在我想離婚了。
“爸爸!我看到了,媽媽在本子上寫她要高考。”
莊建華愣了一下:“佩央,有學習精神是好,但也要量力而行。”
說罷,抱起孩子拉著黃雅萱走了。
我看著滿屋狼籍,不吵不鬧的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去了學校,
夜校也開放宿舍給那些來回不便的學生住宿。
夜校的日子兩點一線,頗有後世軍事化高中的模樣,
練習冊刷了一本又一本,筆記也漸漸堆成一摞摞,
曾經追著別人問問題的我,如今倒也能替別人回答問題。
“佩央,我聽說你有參加高考的意願。”
我點點頭,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上大學的意義,
“我可以替你爭取到一個社會考生的名額,但是你要想清楚了,上大學可不是兒戲,你愛人跟孩子都得妥善解決啊。”
我激動的差點跳起來,一個勁兒的感謝老師,
一路上蹦蹦跳跳哼著小歌回了宿舍。
卻沒想到在宿舍門口看到意料之外的人,
莊建華陰著臉:“宋佩央,鬧脾氣也要有個度,一聲不吭離家出走幼稚不幼稚!”
我好笑的瞧著他,我來夜校也有一個多月了,他今天才發現我不在家,
“怎麼,不陪你的雅萱了?今日怎麼有空想起我來了。”
他臉上閃過一絲心虛:“你知不知道媽有多擔心你!你能不能向雅萱學學,識大體一點。”
我幹脆利落的承認:“不能,學不會也不想學!”
窩囊氣受一輩子就行了,
他氣結:“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給你一分錢,我倒要看看你沒有工作沒有錢還怎麼跟我任性!”
啪——
婆婆從後麵走出,顫著身子一巴掌扇了過去:“你住嘴!”
她紅著眼護在我身前:“當年央央剛懷孕你就外派出國,她放棄高考辭了工作,一個人大著肚子生孩子,澤軒生病發燒是她照顧,我跟你爸頭疼腦熱也是她伺候。”
“我們全靠在她身上,她累了難受了也隻能自己扛,扛不住也得扛,這一下子扛了五年!我本以為你回來就好了。結果呢?你怎麼敢說她沒工作沒錢的!”
莊建華低下了頭:“媽,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究竟哪裏對不起你!居然讓你這樣糟踐!啊!”
“建華,這日子你不想過趁早說!我把央央當親女兒,風光大嫁!也比你這樣糟踐她強!”
婆婆伸頭看了看宿舍,又摸了摸我臉頰,眼淚吧嗒一下就落了下來,
夜校宿舍沒有床,在地上鋪些稻草蓋上褥子就是床,不到十平米的屋裏擠了十幾個人。
“央央啊!你受委屈了!”
說著,她彎著腰把我被褥卷在一起,愛憐的拿過我的筆記,
“央央,跟媽回家住,你就安安心心住著學習,媽到要看看誰敢打攪你!”
我上前勸她,說夜校很好,我在這裏吃的開心住的也開心,
打好的腹稿在看到婆婆泛紅的眼眶時,咽回了肚子裏,
任由她忙上忙下給我收拾行李。
小老太太說到做到,莊建華父子二人連小院門都進不來。
小木床上是藍白格子的床單,被子散發著太陽的氣息,臉盆裏是嶄新的胰子跟毛巾,
這些細節無一不表明婆婆對我的用心。
粗糙的布滿皺紋的手不停的摸著我的臉頰:“央央,媽知道媽都知道,幹什麼媽都支持你。”
明明不想哭的,眼淚卻不聽話的掉了下來。
在婆婆家的日子舒心無比,她會惦記著每晚給我煎個雞蛋補充營養,
還專門訂了牛奶,說是對腦子好。
高考前一天,婆婆對著各路神仙神仙拜了又拜,看的我直樂,
高考完,家裏對我的成績三緘其口,絕不給我任何壓力。
夜校老師打電話時,是婆婆接的電話,
一向穩重的老太太到處嚷嚷著我考上大學了,樂的找不到北,
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我遞給了婆婆:“媽,我想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