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府時,我的物品早已被逐到了別院。
阿嬤為我沐浴時,見我滿身傷痕。
所見之處無一寸完好皮膚,應是在牢中吃了不少苦。
她不覺潸然淚下。
我心想,這才哪到哪。
剛入獄時,我時常被欺負,身上被打得淤青。
見我嘴硬說不出其他賄賂人。
還將我手腳筋挑斷,至今連端口茶都費勁。
更別提能飽腹。
牢中沒有飯,我便摳牆皮吃。
沒有水,我便摳破皮膚,用滲血潤喉嚨。
三年來,我忍辱負重,乖張幹活從不惹事。
能活下來,已是萬幸。
盥洗完畢後,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推開門,端了一碗醪糟湯圓進來。
是江逸舟。
他竟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麼。
他大步走向前,將湯圓放下。
一把將我擁入懷中:「天雪,你受委屈了。」
熟悉的懷抱與三年前毫無二致。
但是這心,我卻早已摸不透。
我沉默歎氣,思緒飄向三年前。
那是我與他婚後一年。
日子節儉,倒也過得快樂。
原本他隻想做個清白小官,與我過個安生日子。
誰知後來,他連連升遷,從地方小官調任至丹陽城。
一時間滿麵春風,攀附巴結的人一茬接一茬。
許是清貧日子過久了,漸漸也失了初心。
竟做起了收受賄賂的勾當。
後來宮中巡察,有人沒能沉得住氣,將他抖了出去。
官差命人來抓捕時,他跪著向我懇求,想讓我替他頂罪。
那時我與他情深似海,滿心皆是他。
他承諾我,熬過一兩年便帶我繼續享福。
還承諾讓我應家馬場擴大,開遍這四海八荒。
我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
興許是留得他這座青山在,不怕未來沒柴燒。
我一咬牙,便一人攬下了這全部罪責。
最後落得鋃鐺入獄。
那年我受盡百姓唾罵,身上被扔了一兜又一兜的白菜。
家中馬場也一度停滯,無人敢來。
阿爹也氣我豬油蒙了心,一度斷絕父女關係。
而江逸舟,更是避之不及。
他為與我避嫌,這三年,從未到牢中看望我。
隻是偶爾讓阿嬤給我帶些衣物銀子,讓我能在牢中少受些折磨。
興許是對我有愧,三年來,頂著唾罵也未同與我和離。
他鬆開懷抱,一把捧住我的臉,滿臉愧疚。
「讓我來好好瞧瞧你。」
他手上的細繭撫過我臉上一道道裂紋,觸得我生疼。
「那牢獄怎麼把你折磨成如此模樣。」
還沒等到我回話,就聽見一侍女匆忙來報:
「江大人,二娘子她暈過去了。」
江逸舟如夢初醒般,猛然放開手。
朝侍女不耐煩道:「不是才剛去過醫館嗎?」
侍女也被嚇得不輕,顫顫巍巍地說道:「興許是回來的路上又受了些風寒。」
聽完,江逸舟歎氣。
轉頭向我安慰:「天雪,你等我,我去去就來。」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向門外走去。
而那晚,如我所料,他並未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