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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晚父母的車禍並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她母親出軌,父親覺得生無可戀,便在車子上做了手腳,打算與她同歸於盡。
於是,父親借著去山頂茶室見客戶的由頭。
載著她的母親,連人帶車直接衝出了圍欄,墜入山崖。
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摔得七零八落,難以辨認。
蘇晚晚無意中看到了那血腥場麵,當時便吐了。
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敢關燈睡覺,更不敢吃任何紅肉。
是蕭逸辰陪她熬過了那些灰暗的日子,讓她一點點恢複正常。
後來,她去了研究所工作,見識了各種各樣的大體老師。
她總是聲音低落地對蕭逸辰說:“他們應該都沒有親人了吧?如果親人看到這樣的場麵,一定會非常難過吧?”
蕭逸辰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安撫:“他們的選擇也是為了醫療事業,相信他們的親朋好友都會理解的。”
蘇晚晚拉著他的手,眼圈通紅:“那等我哪天死了,也要捐獻......”
“別胡說。”蕭逸辰突然抬手捂住了她的嘴:“我的晚晚肯定會長命百歲。”
蘇晚晚目光澄澈地望著他,眼中還閃爍著淚光。
蕭逸辰眉眼瞬間溫柔,嗓音低啞地開口:“即便活不到100歲,也絕對不可以把遺體捐了。我不想看到你孤零零地躺在那裏,我會心疼死的......”
蘇晚晚心臟砰砰直跳,仿佛從蕭逸辰的眼中看到了柔軟和憐憫。
她忽然笑了起來,眉眼彎彎:“我可舍不得讓你心疼。那我就長長久久地活著,活成個幾百歲的老妖精!”
往事曆曆在目,蕭逸辰根本不信蘇晚晚會簽這種同意書。
她已經答應過他的,又怎麼可能失信於他?
“你究竟出了什麼事?”蕭逸辰明明站在台階下仰望著蘇晚晚,可渾身的氣勢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蘇晚晚張了張嘴,還是選擇暫時隱瞞。
“沒什麼事,真的沒有。”
薑瑤走了過來,伸手握住蕭逸辰的手臂,目光擔憂地勸道:“逸辰,你別這麼激動嘛,可能晚晚真的隻是一時心血來潮,才簽了那種東西的。回頭讓她去單位說後悔了,取消了就行了,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呢?”
她瞧著蕭逸辰大手依舊攥著蘇晚晚的手腕,眼眸窄了窄,聲音卻愈發溫柔。
“你放開晚晚好不好?她的手腕都被你捏紅了。”
蕭逸辰瞬間回過神來,視線落到蘇晚晚那蒼白削瘦的手腕上,那裏竟被掐出了一圈紅印。
他驀地鬆開了手,眉心擰得更緊。
“明天就去單位,說家人不同意,要作廢這份同意書,知道嗎?”
家人不同意?
蘇晚晚唇角溢出一絲苦澀。
她的家人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全部死掉了。
她還哪有什麼家人啊?
可她現在不想節外生枝,便聽話地點了點頭,接過那份捐贈同意書,撕碎了丟進垃圾桶。
蕭逸辰這才放下心來,卻聽她又說:“我先回房間整理東西,晚飯就不吃了,不餓。”
剛壓下的火氣再次被她挑起來,蕭逸辰對著蘇晚晚的背影冷哼一聲。
“本來也沒做你的份兒。”
蘇晚晚腳步一頓,終是沒有回頭,徑直回了房間。
入夜,蘇晚晚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記得剛搬到別墅的那段時間,她也是整晚整晚睡不著。
她便悄悄爬起來,一個人抱著兔子玩偶去客廳中坐著。
有一次恰好遇到下樓抽煙的蕭逸辰。
他走過來蹲在她麵前,揪了揪她懷中的兔子耳朵,故意模仿動畫片裏的聲音問道:“小兔子睡不著嗎?要不要怪蜀黍給你講個故事呀?”
怪裏怪氣的聲音逗得她咯咯直笑,先前的恐懼和失落瞬間煙消雲散。
從那之後,蕭逸辰每晚都在房間裏給她講故事,哄她入睡。
等她睡著之後,他就在沙發上和衣而臥。
就這樣持續了兩三年。
直到她再不會被夢魘困擾,他才放心地回到自己房間。
蘇晚晚翻了個身,望著窗外皎皎明月,心裏泛酸。
他是知道自己認床的,也知道自己換了新環境睡不好。
可他還是為了薑瑤,要將自己趕出這個房間。
其實她也知道,蕭逸辰隻是在替薑瑤宣告主權,告訴自己:
薑瑤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可是,這畢竟是她從小到大居住的房間。
有著他們無數回憶的房間,他卻再也不允許她踏足。
就像他身旁的那個位置,她永遠沒資格染指。
蘇晚晚越想越睡不著,胃裏也翻江倒海的難受。
她沒吃晚飯,也忘記了吃藥,這會兒身體開始受不住了。
起身離開房間,她去餐廳喝了一杯溫水,胃裏這才舒服了許多。
四周靜悄悄的,隻有她一個人的呼吸聲。
蘇晚晚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就像她剛來到這個別墅時一樣。
樓上書房門打開,昏黃迷離的燈光晃得她眯了眯眼。
薑瑤披著蕭逸辰的白色襯衫,搖曳生姿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走得近了,蘇晚晚才發現她襯衫裏麵什麼都沒穿,脖頸間滿是吻痕。
很容易能猜到她和蕭逸辰剛剛做了什麼。
蘇晚晚忙垂下眸子,內心深處嫉妒泛濫。
可她卻一遍遍提醒自己:薑瑤才是蕭逸辰的未婚妻,他們無論做什麼,都理所應當,她沒資格生氣。
可她想避其鋒芒,薑瑤卻不允許她無視自己。
長腿抬起,直接踩在蘇晚晚的肩膀上:“蘇晚晚,你又在這裏裝什麼可憐?”
蘇晚晚厭惡地拍開薑瑤的腿,胃裏一陣陣翻滾。
“滾開!惡心的女人!”
這個薑瑤表裏不一,在她麵前毫無顧忌,總是露出蛇蠍一般的嘴臉;
可一瞧見蕭逸辰,立刻變成了清純白蓮花,惡心到令人發指。
“我惡心?”薑瑤忽然笑了起來:“我哪有你惡心啊?”
“居然喜歡上了自己的小叔叔,你這不就是亂倫嗎?”薑瑤抱著手臂,輕蔑地望著蘇晚晚:“他可是比你大十歲哎!聽說你8歲時就被他領養了?難道你從小就心理扭曲,喜歡比自己大的男人嗎?嘖嘖,還真夠下賤的!”
蘇晚晚緊緊地攥著拳頭,卻一個反駁的字都說不出來。
薑瑤說的是事實,她確實喜歡蕭逸辰。
可是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他。
她隻知道,當她發現內心深處洶湧愛意的時候,已經徹底沒了回頭路。
隻是沒想到,自己認為的“愛”,在世人眼中竟是這般不堪,這般下賤......
薑瑤見她不吭聲,氣焰更加囂張:“聽說你媽當年紅杏出牆,才讓你爸氣急敗壞地和她同歸於盡?怪不得你這麼下賤呢,原來是有那樣一個賤貨的媽啊!”
“閉嘴!不許說我媽媽的壞話!”蘇晚晚眼睛通紅,忍無可忍地撲了過去,死死地掐著薑瑤的脖子!
“我媽媽才不像你說的那樣!事實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話未說完,一道身影迅速衝了過來,狠狠地推開了蘇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