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那日,我身著金絲織就的大紅嫁衣被迎入了六王府。
隔著紅蓋頭,我隻能隱約看見蕭城淵挺拔高大的身影。
在喜娘的攙扶下,我與他並肩走入廳堂,在賓客們的祝賀聲中開始拜堂。
隨著禮官高唱“禮成——入洞房!”,我直起身子,隨著喜娘的攙扶準備離開。
蕭城淵卻情不自禁大步走了過來,輕輕握住我的手柔聲道:
“阿嫵,我讓嬤嬤在房中準備了點心,你先墊墊肚子,我很快就回來。”
他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與喜悅。
激動於自己得償所願,成功把心上人娶了回來。
我僵著身子被喜娘送入洞房,手心都滲出了冷汗。
但好在蕭城淵沒能像他說的那樣很快趕回。
嬤嬤說他被下屬拉著敬酒,中途皇上還派大太監送來了許多賞賜。
她笑眯眯地說著什麼皇上看重王爺王妃、王爺王妃天作之合日後必得貴子之類的討喜話,我卻在蓋頭底下稍微鬆了口氣。
萬幸蕭城淵被絆住了腳。
之後,一直等到夜幕降臨,我倚在雕花床榻上險些睡著時,外間房門才被人推開。
我驚醒過來,趕忙端正地坐好,手指輕顫著理了理繁複的喜服。
“阿嫵......”
一道低沉的男聲自門外傳來。
聽到這聲呼喚,我心頭頓時一顫。
我聞到一絲酒氣漸漸靠近,那人在我麵前站定。
蕭城淵,回來了。
我緊握著手中的錦帕,手心的汗在帕子上暈出一片痕跡。
我努力放緩呼吸,試圖平複紛雜的心緒。
“阿嫵,你終於是我的了...”
蕭城淵的聲音帶著幾分醉意與沙啞。
我卻從那聲音中聽出了一種如願以償的欣喜,仿佛是得到了令他心心念念的珍寶一般。
他緩緩抬手,掀開了我頭上的紅蓋頭。
視線豁然開朗,我抬起頭,看到了一雙含著溫和笑意的眸子。
可當蕭城淵看清我的容貌時,那雙眼眸中的溫度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森冷可怖的寒意。
剛被摘下的紅蓋頭瞬間被他捏得起了褶皺。
蕭城淵厲聲質問:“為何是你!”。
他竟是認得嫡姐的。
我與嫡姐的確五官相似,幼時祖母常常喚錯我們的名字,總是拉著我喊:“阿嫵啊,到祖母這來。”
但那是因祖母年邁眼花。
若是相熟之人,還是能一眼分辨出我們姐妹的不同。
父親和嫡母篤定蕭城淵認不出我的身份,是因為他在邊關征戰十年,從未見過嫡姐。
卻不曾想,他竟能認出我並非嫡姐。
蕭城淵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目光淩厲如刀:
“你究竟是誰?竟敢冒充太傅獨女,不怕本王砍了你嗎?!”
手腕的骨頭好似要被蕭城淵的大掌捏碎。
我皺眉忍痛,直視著他如實回答:
“我是商嫿,太傅府的二小姐。”
蕭城淵周身瞬間散發出駭人的怒氣,麵容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陰沉。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道:
“太傅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欺瞞聖意,違抗聖旨。”
“這樣的欺君之罪,若是我報上去,你們太傅府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蕭城淵緊盯著我,淩厲的目光仿佛要將我刺穿。
可這事說是欺君,實則不然。
在家待嫁的那段時日,我發現這場替嫁分明是皇上默許的。
他斷不會讓自己最重視的太子的心中所愛,嫁給這個忤逆混賬的六皇子。
父親是得到了皇上的暗示,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藏匿嫡姐。
這其中曲折,也隻有蕭城淵和朝臣們還被蒙在鼓裏。
“不知王爺要如何處置我?”
我已做好了承擔一切的準備,聲音中帶上了一絲決然。
“處置?”
蕭城淵忽地勾起唇角。
他臉上的怒意消散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膽寒的玩味。
那眼神,像是饑餓的猛獸終於尋到了獵物,充滿著危險和興奮。
“本王自會好好善待你,定不辜負太傅的一番美意。”
蕭城淵冷笑著,轉身走到桌前,一把掀翻了桌上的合巹酒。
我聽著玉盞破碎的聲響,隻覺得那聲音像是利刃劃過心口,激起一陣驚悸。
蕭城淵冷冷地凝視著我,眼中盡是譏誚:
“你那好爹爹可別忘了,日後時日還長,一切都還未成定數。”
“這合巹酒,本王定會與你姐姐同飲。”
話音未落,他已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