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彥生比我遲兩個小時回家。
我坐在沙發上發呆,他原本作勢想來抱我,一靠近,就皺起了眉頭。
“你身上怎麼這麼重的藥味?”
其實我搭在沙發上的腳就纏著紗布,他沒看見。
我也沒說話。
他把提過來的袋子隨手放在桌上,邊走向廚房便說道:“洗澡吧,挺難聞的。”
袋子沒有紮緊,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我伸長脖子往袋子裏看,被裏頭那個詭異的麵具嚇了一跳。
江彥生走出來,見我這樣,臉色頓時一變,“張成悅,你怎麼亂動我東西。”
我默默坐好,“我沒動。”
他不信,瞅了眼那個紅黑相間眼珠子突出的麵具,神色更是不滿,“你把下巴上那個紅色的痣都弄沒了,還說沒動。”
他說著,還翻過來想指給我看,我心猛的一縮,下意識又閉上了眼睛。
“剛才有什麼東西掉了,你自己找找。”
他在我鞋邊找到了那個小拇指蓋大小的紅珠子,很小心地貼在了麵具上。
等他進了臥室去洗澡,我低頭看了眼我的白色拖鞋。
有一隻染了血,其實挺突兀的,他也沒看見。
我去拿睡衣,打算去另外一個房間的浴室洗澡,冷不丁看見他的手機亮了。
周倩的信息就這麼彈了出來。
“明天晚上彭明家聚聚。”
彭明就住在樓上。
我沒作聲。
等我洗完澡出來,他正躺在床上看手機。
他頭也不抬地說:“寶寶,明天晚上我可能要加班,不能陪你吃飯了。”
我嗯了一聲,掀開被子躺了上去。
他立馬伸手摟住了我,我朝他靠過去,手搭在他胸膛。
等我反應過來這已經是我身體的習慣性動作後,忍不住心生悲涼,默默地往後跟他隔開了些距離。
江彥生靠了過來,將我圈在了懷裏,“對不起寶寶,我不該對你發脾氣的。”
我笑了笑,“沒事的,現在已經和好了對不對?”
他的下巴擱在我的肩上,“和好了,以後我一定會小心的,不會讓你再壞寶寶受罪了。”
在周倩店裏聽到的話像魔咒一樣鑽進我的耳朵裏。
他說在安全套上做了手腳,就想看我懷孕後是什麼反應。
我好想問他,你現在表現出自責內疚,是不是也在暗自期待我的笑話。
可我隻是摸了摸他的腦袋,“你開心嗎?”
他稍稍怔愣了會兒,應了聲:“嗯。”
開心就好,不枉我來這一趟。
......
在我原本的世界,江彥生是追了我四年的大學同學。
他像個溫暖的小太陽,圍著我轉了四年。
捫心自問,我對他並非沒有好感。
隻是我的人生規劃裏暫時沒有戀愛這一項,那時的我,所有心思都在課業上。
我實在不想把時間花在約會戀愛上,更不想再應對同學們的探聽八卦。
大四那年,我籌備科技賽的期間,疲於應對他的追求,一咬牙就想和他說清楚。
他卻瞞著我,大張旗鼓的準備了蛋糕和鮮花。
剛剛結束一場競賽的我,被疲憊和崩潰占據了全部的神經。
從前耀眼的小太陽,在那一刻隻讓我感到炙熱的躁動與不耐。
那天,我無視他期待的眼神,忽略所有人對他的嘲諷,朝著與他相反的道路獨自離開。
可就是這個選擇,讓我後悔了一生。
我為了躲開人群的注視,慌不擇路跑進了昏暗的小巷。
沒走多遠,就被四五個喝了酒的男人攔住去路,油膩又惡心的大手撕扯著我的衣服。
我在混亂嘈雜的聲音裏,絕望求救。
等到周圍安靜下來時,我才後知後覺的睜開眼,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江彥生。
他胸前插了把刀,一句話都沒說,隻是用盡全力的對我笑了笑,下一刻,驟然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