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居後宮,不太能知曉朝堂之事,尤其在韓宴寧的授意下,宮人不會在我麵前胡言。
隻是我若真想知道群臣在議論什麼,也不算困難。
他們常說我難當皇後大任,出身平平不說,還不能容人,獨占皇恩。
韓宴寧獨自頂著重壓,力排眾議。
他為維護我聲譽,才恢複荒廢已久的舊製——令朝廷命婦每逢節日入宮拜見皇後。
所以我知道,這個孩子來得及時。
隻要我生下男孩,韓宴寧會立他為太子,群臣也不會再積極地勸韓宴寧開枝散葉,至少不會這麼頻繁。
太醫開了許多安胎藥,我一碗接一碗地喝著。
可我始終高興不起來。
我忍不住去想,傷害雪晴的賊人有沒有抓到,他們有沒有被千刀萬剮,而雪晴在死之前又在想什麼。
若我將她一直留在宮裏呢?
若我沒有聽韓宴寧的話讓她回家,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
而且,就算賊人已死,那街頭巷尾對雪晴的議論又何時能停下,難道雪晴就要永遠活在他們口中嗎?
我想得越多越煩躁不安,肚子卻一天天隆起,我開始恐懼,開始厭惡韓宴寧,我不想生下他的後代,我開始想墮胎。
有了這個念頭,我連曉玉都不敢告訴,我怕她會稟告韓宴寧。
我偷偷看醫書,將墮胎藥記下,把原料分散開,混入不同藥方中,讓曉玉分批去太醫院取來。
皇帝愛重我,所有人都知道,自然不會與我為難。
我幾乎都要成功了。
用了二十天,墮胎藥的材料全部到手,我偷偷把藥熬完。
看著手中藥碗,我猶豫了會兒。
直到我喝了一口,不知從哪冒出的韓宴寧搶下我的碗憤怒地摔在地上。
他領著一眾太醫,讓他們查我喝的藥是什麼,又強迫我把藥吐出。
他紅著眼,失望且怨恨地看著我。
直到太醫哆哆嗦嗦稟告那確實是墮胎的藥,一切塵埃落定。
“為什麼?”
韓宴寧不解地問我,“為什麼要殺了它?它隻是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
“薛迎,你真狠心。”
他將我禁足寢宮,把宮人逐出,隻留曉玉一人。
他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想要墮胎,臨走前留下話。
“若這個孩子無法順利誕生,朕會殺了你宮中所有人,讓他們陪葬。”
那一刻我意識到,韓宴寧已經從那個俠骨柔腸、懷揣江湖氣的世子,成長為手段強硬,雷厲風行的年輕帝王。
這讓我覺得我墮胎的選擇是沒錯的。
隻是我不敢拿宮人的命去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