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京城同時發生了兩樁事。
北城,陸謹言迎娶林婉兒,八抬大轎,十裏紅妝,爆竹聲響徹大街小巷。
南城,許昌世發喪,侯府掛滿白淩,肅穆蕭條。
昔日與世伯侯交好的文武官員都在陸謹言那裏吃喜酒,所以許昌世從入葬到擺設靈堂都是許朝朝一人完成。
短短三日時間,她像是換了一個人。
素衣白花,頭上一個首飾都沒有,眼角眉梢的鋒銳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消不去的哀愁和一抹隱藏的極好的恨意。
深夜,她蹲在院中的槐樹下挖出了那柄三年前埋起來的劍。
那是她最喜歡的劍,是父親為她煆的,用的是上好的料。
雖然在地上埋了三年,如今出竅依舊鋒利,月光灑在劍身上,映出許朝朝麵無表情的臉。
“哢嚓!”
寶劍歸竅,許朝朝一顆懸懸浮浮的心也歸於平靜。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許朝朝握緊了劍身。
是陸謹言,這腳步聲她至死都不會忘。
男人小心翼翼的蹲在她身邊,身上染著酒氣,紅色的喜袍沾了地上的泥土,卻絲毫不介意。
“朝朝,我來和你解釋。”
許朝朝沒有情緒,沉默不語。
陸謹言抿了抿唇,心疼的握住她持劍的手,開口第一句竟是:
“我沒和她洞房,娶她不過是權宜之計。”
許朝朝不著痕跡的將手抽出來,一屁股坐到地上。
“說吧。”
陸謹言見她還願意理自己,當即喜上眉梢,快速道:
“之前有些事沒和你說......”
不到半刻鐘,他把所有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包括他和林婉兒的相識,答應幫她翻案。
最後陸謹言激動道:
“那日我並未騙你,我也當真是要娶你,我拿著兵符去威脅皇上,行此險招就是不想你再傷心,不想讓你再等!”
“誰知皇帝雖然答應翻案,也肯為林婉兒恢複良籍,卻一定要留下兵符。”
“當時我沒有辦法,林婉兒救過我的命,身世又那麼可憐,事情到了那一步......”
“跟我有何關係?”
許朝朝涼涼的打斷了陸謹言的話,她轉過頭,麵無表情的望著陸謹言:
“她救過你的命,她身世可憐,跟我有何關係?跟我侯府有何關係?”
陸謹言神色一僵,剛要說話,便聽許朝朝繼續道:
“你大義,你無私,你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可這都與我有何關係?”
“為何我要因為你失去一切?為何我爹要因為你的決定氣到舊疾發作,鬱鬱而終?”
陸謹言慌亂的拉住她的手,聲音又凶又急:
“我沒想到會這樣,如果我知道的話絕對不會這麼做!朝朝,我真的沒想過要害你!”
許朝朝猛地將他甩開,神色冷凝,目光銳利:
“那你能想到什麼?你想到什麼了?”
“你有沒有想到為何林婉兒離家多年身上還有祖傳密藥?”
“有沒有想到為何你那麼巧,你受傷她就在側?”
“有沒有想到或許她接近你本來就是有目的的?”
“......”
許朝朝每說一句,陸謹言的臉色就白一分,到最後,已經褪去了全部血色。
“我沒想那麼多......”
他被許朝朝質問的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無力的辯解這麼一句,換來許朝朝一聲冷笑:
“是啊,你什麼都不想,隻想著做救世主,想著自己可笑的正義!!”
“噗呲——”
許朝朝話音落下,手中的長劍也猛地刺進了陸謹言的肩頭。
那正是之前被耶律玄燁射傷的地方,還未好全,疼的陸謹言悶哼一聲。
許朝朝勾起嘴角,暢意的笑了。
若不是還不到時候,她真恨不得一劍捅穿陸謹言的心臟!
可是,僅他一人死還不夠。
林婉兒,皇帝,都該去給爹爹陪葬!
陸謹言清楚的看到了許朝朝眼中的仇恨,他眉頭緊皺,忽然覺得看著那樣的眼神,比肩上的傷口還疼。
半晌,他抓住陸謹言的手,猛地用力一拽!
長劍更深的刺進他的肩膀,洞穿了他的身體。
血珠從劍尖上一滴一滴的掉落,逐漸越來越多。
陸謹言死死的攥著許朝朝的手,臉色蒼白卻聲音堅定道:
“朝朝,嫁給我,讓我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