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呈好像剛想起來,有些支吾:“那你剛好可以留些薑糖水自己喝,反正你不是早晚要熬嗎?”
“多熬一點怎麼了,你不會這麼小氣吧?”
我低低笑起來,笑的肩膀都在發抖,我說:“白薇猜得沒錯,我一開始手機就錄音了。”
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受苦的人不該隻有我一個。
我想拉著惡魔下地獄。
我把完整錄音發到了網上,簡單說明了我和祁呈白薇三者間的關係。
還艾特了他們兩個一起看。
網上眾說紛紜。
有說我不如賣的,給人白嫖這麼多年。
有說我愛而不得破防的。
更多的,是在指責白薇。
說她心思惡毒,綠茶婊,白蓮花。
也有人在為她鳴不平,說她被渣男騙。
說祁呈五年爛黃瓜,還敢自詡初戀尤在,追求到了校園女神。
種種言論沸反盈天。
我想,在輿論平息之前,我足以找到一個讓我了此殘生,不被打擾的地方。
我隨機買了張機票,一看日期,竟然在一周之後。
祁呈生日當天。
我搖了下頭,咬唇在日曆上圈出相應的日期。
然後安排好接下來的日程。
前三天,我要在醫院接受治療,讓我有精力去應對接下來長途飛機的顛簸。
第四天,我要去看我媽媽,她在精神病院好幾年了,時而認得出我,時而渾渾噩噩,望著窗外一看就是一天。
以後我看不到她了,她沒有我,也能活得很好吧。
畢竟不用清醒了。
第五天,我要把房子退了,打掃出來,免得給房東留下死人的晦氣物,影響她出租。
房東阿姨對我挺好的。
第六天......第六天我還沒想好做什麼,也許就呆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提前適應孤魂野鬼的身份,在這個城市遊蕩,看看我生活到二十五歲的地方。
二十五歲,我才二十五歲,真的要死了嗎?
我縮在病床上,害怕得發抖。
突然有人推開門闖進來。
我嚇得抱頭:“不,不要,醫生說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不能現在就來,不能!”
祁呈像閻羅一樣的臉染上猶疑,他打開燈,輕輕碰我:“阮果,你怎麼了?
我緩緩抬頭,藏起眼中驚恐:“你來幹什麼,為白薇來跟我討公道?”
“她最近被罵狠了,新找的舞蹈團也把她開除了吧。”
“我打算給她開家一人演藝公司了,”祁呈握在我胳膊上的手猶如鐵拳,“你怎麼瘦得這麼厲害,上次見你還沒這樣。”
是啊,我也還沒適應呢。
我明明幾個月前還活生生的。
突然查出病,突然就急速惡化,連醫生問我要不要接受治療的時間都沒有。
我根本沒得選。
我說:“世界到底是不公平的,我以為的善惡有報,原來,成了你為白薇宣傳造勢的灰燼。
“現在輿論已經反轉了嗎?是不是你把自己放在一個低到塵埃的位置,心甘情願承認自己是渣男,讓白薇利用別人的同情,迅速吸粉,白薇很快就會成為閃閃發光的大明星了吧?”
祁呈看著我的慘樣,眼中不忍,又被責備蓋過。
“你為什麼一定要針對薇薇呢?聽薇薇說,你母親原來是白家保姆,你也一直住在白家,白家給了你們母女吃喝住所,甚至連你的學費都是薇薇拿零用錢給你交的,你到底有什麼恨薇薇的理由?”
我仰起頭問她:“她有沒有跟你說,她一直挾恩相報,讓我趴在地上當小母狗,馱著她爬滿整整五層樓的別墅。”
“我太累發抖,她一時沒坐穩,就不讓我駝她了,改讓我媽媽趴在地上,爬滿別墅的每個角落,還拍下視頻來,發到班級群裏。”
“她還有沒有說過,她讓我坐在粘滿圖釘的椅子上,穿帶尖利石子的鞋跑操場,讓我來例假泡在冰裏”
“那都過去了,為什麼揪著不放呢?”祁呈這樣反問我。
我瞬間僵住。
才知道現在的訴苦有多可笑。
祁呈繼續道:“我不想以為,你是為報複她,才接近我。”
“可你清清楚楚記得的一切,讓我開始深信這樣的說辭。”
“這樣的說辭,”我默念,“誰給你這樣的說辭?”
“白薇?”
“那她是承認曾對我做的一切了?”
祁呈揉了揉眉心:“我昨天守了她一夜,她一直在做噩夢,嘴裏說著對不起。”
“果果,誰都有做錯事的時候,不要鑽牛角尖好不好,你母親不就是一直放不下心裏的執念,成為精神病的嗎?”
“你心寬一點好不好,我不想你步你母親的後塵。”
“媽媽是在發現我遭受的一切後瘋了的!”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我歇斯底裏,大喊著拿枕頭砸祁呈,“滾,你給我滾,我說過我和你斷了的,你是聾子嗎,你聽不到嗎?”
“阮果,我要是走出這個門就不會給你機會了。”
祁呈和我分開距離,冷臉砸給我一個日曆。
那上麵有被我圈出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