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到了,我的身子也已經大好。
他穿著我親手為他縫製的白裘,帶我一起去賞燈。
我停在一處攤位前,看著一對一對售賣的珊瑚珠紅繩出神。
去年他給我買過,我不習慣戴在手腕,至今都掛在腳踝上,可是屬於他的那一根早已不知去向。
“娘子,我帶你去品仙樓吃東西吧,你最愛那裏的肉脯。”
“好。”
我們才往那邊走了沒多遠,小廝急匆匆地趕來。
“大人,老夫人身子不舒服,您快回去看看吧。”
裴玄麵露焦急:“娘子,今日實在不想掃你的雅興,母親那邊我去看看就行,你自己先逛逛。”
我沒說話,怕忍不住拆穿他。
婆母身子不適,他卻叫我這做兒媳的在外逛街。
隻怕身子不適的另有其人吧?
我點頭假裝離開,他上馬車後,我便找來另一輛,從後門回了家。
杜沁柔的院子卻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
我又往後堂走,才到堂門口,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杜沁柔。
“姑母,現在到底怎麼辦?我都是表哥的人了,你不能得了便宜不認賬啊!”
婆母說:“你別著急,等會你表哥來了,我就跟他把話說清楚,他現在可不是窮學生了,當初因為沒錢考試,這才對那對母女唯命是從,他現在是狀元郎,再不用被那對母女宰割!”
“這些年房子、車馬、下人,哪一樣不是你表哥出的錢?她一個當嶽母的,比我這親娘過得都體麵,對她們也夠意思了!”
我沒想到,在她心裏我和我娘竟然成了宰割他兒子的人......
原來我們對他的扶持、與他共患難的情分,在他們眼裏竟如此不堪!
我還要因為他對我們好,感恩戴德......
我忍不住冷笑,眼淚也不爭氣地落下來,我一把抹了。
不值得!他根本不值得我掉淚!
杜沁柔又是撒嬌又是端茶遞水賣乖,婆母很受用這一套,越看她越喜歡。
“這家大業大,葉雲微一個外人,我怎麼能放心?還得是你來當這裴夫人我才放心,你也不必著急,為了不留下隱患,我已經把她第一個孩子打掉了,這狀元府的嫡長子,隻能是你肚子裏出來的。”
聽到這話我腿軟的站不穩。
我的孩子......竟然是他親生奶奶打掉的?
到如今聽她親口說出來我才發覺蹊蹺之處。
我明明懷孕的時候好好的,卻是忽然有一天,喝了她送來的補湯,腹痛難忍小產。
她平日對我不理不睬,還有些看不上,那天給我送補湯來,我明知不妥,還是為了緩和婆媳關係喝了。
那根本不是湯,是毒藥!
天啊!我怎麼這麼傻!我怎麼能如此毫無心機,竟然斷送了自己的孩子!
那也是她的親孫子,她怎麼下得去手!
這事裴玄知道嗎?
答案顯而易見。
所以他後來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都不是對我,而是對孩子的愧疚。
我母親還天真地想著我接受這一切,給裴玄納妾,平息所有的事。
可是這裴夫人的位置,從一開始就是算計好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