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裏隻有程幼魚的哭聲。
和江慕天越來越重的呼吸聲。
他忽然暴怒:“別哭了!”
他語氣冷酷地說:“江慕白怎麼可能會病死!他自己就是醫生!認識的也都是全世界最頂尖的醫生。我現在就訂機票回去,程幼魚,如果讓我發現你騙我,別怪我不客氣。”
他掛斷了電話。
程幼魚哭著哭著,又慘淡地笑起來。
“我也想這是假的,是一個騙局啊......”
她在路邊打了一輛車,當車子停下,師傅提醒她到了的時候,她才突然發現,她又習慣性報了江慕白的房子這裏的地址。
她下了車,慢慢地走進小區裏,在樓下徘徊了許久。
一直等到夜幕降臨,小區裏的一盞一盞路燈亮起。
程幼魚抬起頭,慢慢找尋她和江慕白的家。
以前她也玩過這個遊戲,因為那時候她知道,江慕白會亮起家裏所有的燈,照亮她回家的路。
可是這一次......
熟悉的樓層漆黑一片。
再也不會有人為她照亮回家的路了。
程幼魚怔怔地看著黑漆漆的窗口許久,忽然想到了什麼,她拚命地奔跑著,忘記了一切,衝上樓打開燈,渾身顫抖地翻出她見過的那份診斷書。
上麵的字眼!
患者姓名江慕白、胰腺癌晚期......
還有診斷日期。
程幼魚看著白紙黑字的診斷書,臉上似哭似笑。
所以,她早就看見了這份診斷書,可是當時江慕天是怎麼說的?
他說江慕白自己就是醫生,偽造一份這樣的診斷書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難。
他說江慕白是在用這種手段來嚇唬她......
程幼魚跌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又流了滿臉的淚水。
江慕天,我等著你回來。
程幼魚沒有再出門。
明明江慕白已經將他的東西收拾幹淨。
可程幼魚卻覺得,這屋子裏處處都是他的痕跡。
她總是在恍惚間好像看見他出現在廚房裏、書房裏、臥室裏......
可仔細去看,伸手去觸碰,卻會發現都隻是錯覺。
她許多次泣不成聲。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把床上用品換成了以前江慕白最喜歡的那一套。
可是躺在床上,她並沒有獲得絲毫慰藉,反而更加痛苦。
慕白對不起......我後悔了......
我真的後悔了,可是你還會回來嗎?
我再也看不見你了對不對?
程幼魚在哭泣中疲憊地睡去。
夢裏她又看見了江慕白。
他並不責怪她,對她笑得很溫柔,一如從前。
“小魚,別難過,忘了我吧,要好好生活下去。”
可是怎麼可能不難過?怎麼可能忘?
程幼魚死死地閉著眼睛,翻了個身,失聲痛哭,哭到渾身發抖。
江慕天回來得很快。
他用力砸門:“江慕白!開門!玩這種假死的把戲,我看不起你!”
程幼魚拉開門的一瞬間,將診斷書摔在他的臉上。
A4紙散開,又緩緩飄落在地上。
江慕天看了她一眼,彎腰撿起那些紙,一邊撿一邊看。
最後,他的臉色一片鐵青:“程幼魚你的意思是,這份診斷書是真的?江慕白他真的......”
他張了張嘴,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那幾個字。
程幼魚紅著眼睛看著他:“你不是不信嗎,你親眼去看!我們一起去看!”
江慕天第一次覺得,說話是這麼艱難的事情:“......看什麼?”
程幼魚眼睛裏忽然燃起了一束光:“看他的遺體!是不是真的。”
江慕天死死地盯著她:“所以你沒有看過?沒有確認過?就哭得跟死了男人一樣?”
程幼魚被他的態度搞得有些懵了。
她當然不會承認。
她不敢一個人去看江慕白的屍體。因為她不知道,一個人麵對江慕白的遺體,她能不能接受。她不敢肯定自己會不會崩潰,會不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江慕天冷聲說道:“程幼魚你真是蠢,那個院長跟江慕白是熟人,幫他說個謊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居然就這麼信了!”
程幼魚見他說得這麼肯定,也有些猶豫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