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星淡月,斷雲微度。
定北王府內紅棉帷幔高掛,琴簫初歇。
裴鶴臣自廊道朝婚房疾步而去,眉稍緊蹙,麵容忡忡。
“月兒,裴序沒死!”
他匆匆推開門,卻見新娘聽聞消息時已自行掀了蓋頭,端坐在桌旁,絕美容顏上的黛眉微顰,美眸泛著水氣,眸色瑩瑩,透著一股莫名的嬌媚。
“月兒?”
裴鶴臣身形一頓,沒再貿然往前,隻看向桌上傾倒的酒杯,劍眉微皺,擔憂道:“麵色怎的這般差?還是說在我來之前,你可是已得知消息?”
林稚月緊緊攥著桌上紅布,指尖發白,不敢作答。
她自是比任何人都早得到消息,隻因消息中的那人,此刻正在她的桌子底下!
此時那個男人正掐著她的小腿,尖銳的指尖刺入肌膚,林稚月牙關幾乎咬碎,才勉強克製住那種痛楚。
見她不應,裴鶴臣似是想到什麼,苦澀一笑:“你可是後悔與我成婚?當初之事確實無奈,也是我趁虛而入,才求得這樁婚事,你本就是裴序正妻,如今他沒死,你若是......”
他垂下眼簾,頎長的身形好似也佝僂了幾分,最終像是下定決心般,緩緩道:“若是後悔,明日我便請旨和離,你自是放心,罵名由我來擔。”
聞言,林稚月心頭微滯,不知作何反應。
一個月前,林家突逢巨變,慘遭匪寇洗劫。
嫡母當場殞命,家丁丫鬟無一活口,父親也下落不明,而後林家旁支迅速將餘下不多家產瓜分幹淨。
那時裴序剛與她新婚,聽聞噩耗,毅然帶人南上,替她調查父親下落,沒過多久卻也傳來船毀人亡的消息!
婆母中年喪夫,晚年喪子,將一切全怪責在她頭上,罵她克親克夫,打罵折磨半月,甚至要將她發賣青樓。
若不是裴鶴臣恰好登科及第奪得狀元魁首,求了聖上賜婚娶她,她怕是要當場撞死在門前。
隻苦了裴鶴臣,新科狀元淪為笑柄,罔顧人倫娶了亡故侄兒遺孀。
於情於理,她都虧欠裴鶴臣許多,如何能再厚著臉皮繼續讓他擔下罵名?
“不......”話才堪堪出口,腿上傳來的痛意讓她險些低吟出聲。
裴序撫著她小腿的手驀然用力,痛意過後,酥麻一片。
林稚月深吸一口氣,勉強扯出一抹笑:“相公,你不必如此,我既已答應嫁給你,便絕不後悔。”
梨花木桌輕微顫動,桌下安靜一瞬,林稚月察覺裴序烙鐵般滾燙的手掌暫時鬆開了她。
她鬆了口氣,以為他終於肯放過自己時,腿上突然傳來一陣撕裂血肉般劇痛。
裴序竟咬了她一口!
利齒似乎刺透了她嬌嫩的肌膚,洇出絲絲血跡,她防不勝防,忍不住出聲。
“嘶——”
“月兒,你怎麼了?”
裴鶴臣麵色擔憂往前了幾步,眼看要走近她。
“相公!”
林稚月語氣慌張,本就通紅的眼尾更添幾分春色。
她穩了穩情緒,含笑道:“我、我今日有些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