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吃過晚飯後,一位穿著合身西服,彬彬有禮的俊雅男生抱著一束花,出現在了家裏。
「哥!」小棠開心的跑到了他身邊,爸媽也跟了過去,我知道,他是沈文樹。
我抬眼,懦懦的看向他。
我或許,是否見過他?
他在歡聲笑語的迎接聲中向我走來,將手上美麗的花束送給了我:「文葉,歡迎回家。」
溫溫一笑,如沐春風。
可這雙眼睛,我真的見過。
「我是哥哥。」他道,語氣溫柔,眼神卻是不容置疑。
「生日快樂!」大廳內的燈光在小棠的一聲令下全部被熄滅,緊接著管家拉著一個高高的蛋糕從後麵出現,所有人都開始高興的唱生日歌。
媽媽察覺到我的木愣,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爸爸耳邊說了句什麼,接著爸爸就將我拉了過去,他讓我和沈文樹麵對麵站著,笑道:「以後你們兩兄弟一天過生日,文樹,文葉,爸爸媽媽祝你們生日快樂!」
我往後退了一些。
我沒有生日,打小村裏的人就總喜歡不懷好意的暗戳戳告訴我我不是爹娘親生的,然後看我生氣,看我反駁,卻沒有絲毫讓他們閉嘴的辦法。
我其實不想,和他一天生日。
我以為,爸爸媽媽找回了我,我就能像隔壁大春一樣,有自己的生日了。
「為什麼......我和哥哥又不是雙胞胎,為什麼要同一天生日,媽媽,我是什麼時候出生的?」我鼓起勇氣,問向爸爸媽媽。
氣氛突然變得沉重,有一霎那的寂靜。
「我還說是你搶了哥的生日呢!哥都不計較,你在意什麼!」小棠在為她的哥哥打抱不平。
可我隻是,一個剛回家,對自己生日滿懷期待的孩子。
「對不起,文葉,太久了,媽媽記不清了,如果你不想和你哥哥一天生日,那你自己定,你想哪天過生日就哪天過生日,好嗎?」媽媽哽咽著,熱切的看向我,眼神誠摯。
爸爸在一旁連道是。
不用了媽媽,我知道了,他才是我,他的名字,他的生日,都是我的,對嗎?
我逼問道,不知道何處的勇氣。
爸爸媽媽被我問的低下了頭。
「是。」忽然,沈文樹回答了我。
「你要想要回去,隨時都可以。」他與我對視著,窺視著我卑微的內心。
要回去?很好笑。
當我身份證上的名字是文葉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是被爸爸媽媽置於第二項的那個了。
文樹,文葉。
樹上的葉,永遠是他的附庸。
4
夜裏,我躺在舒適的大床上,抱著枕頭睡覺,緊緊握住了我的木藤鐲。
媽媽說明天就將花花到家裏的醫院治病,真好,花花可以一直活下去了。
花花,是我在從前的家的妹妹。
爸爸媽媽幫我重新辦理了入學,但我需要重新讀高一,學校是當地的高等院校,與我從前讀的那個高中大相徑庭。
沈文樹一身白襯衫,溫雅如玉。
沈文葉是個半瞎子,一身土氣。
我怯怯的跟在沈文樹身後,懼怕大城市那些陌生的目光。
我們同歲,但他是高三的學生,而我因輟學,隻能重上高一。
「文樹!」拐角處,一群穿著高製校服的學生叫住了我和他,我下意識的移開視線,目光再次落在自己鬆鬆垮垮的校服上。
試圖擋住我肮臟的右眼。
「你好!你就是文樹的弟弟吧?」忽然人群中一個明豔的女孩向前走了幾步,她向我伸出手。
很友好的微笑。
我從沈文樹身後慢慢走出,想回應她的友好,可哥哥突然也向前走了幾步又遮住了我。
「文葉剛回家,還很靦腆,你們不要嚇到他哦。」哥笑著對眾人說道。
語氣卻有調趣的意味。
「你......好眼熟,你是金漱堂的?」人群中有個男孩問。
金漱堂,是我之前,打工幫別人洗腳的地方。
我抓緊了衣袖,止住了向前的勇氣。
「你是137號?我爸以前帶我去過金漱堂一次,有個洗腳師就是瞎了眼的!」他聲音大了些。
「難怪這雙手這樣難看,哈哈哈哈,文樹,你們沈家,還有當洗腳弟的孩子嗎?他的手是不是很臭啊!」另一個寸頭男生笑道。
「滾開!」剛才向我微笑的女孩反身,氣勢淩人的罵道。
「死烏龜你要是再亂問他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信不信我再打你一頓!」她嚇得剛剛出言嘲諷我的男生直接退出來了人群。
我震驚的看著女孩,沒想到她會替我出頭。
直到我在她看向沈文樹的眼神中發現了期待和愛慕。
那眼神仿佛在討要誇讚,含著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