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女用匕首割斷我四肢筋脈,讓我在滿是戰亂饑荒的翼城被人折辱致死時,夫君正在京城將我貶妻為妾,迎娶她為正妻。
外室女還不解氣,指揮那群折磨我的乞丐賊寇把僅剩一口氣的我放進蒸籠,萬人分食。
我死無全屍,死後五年,外室女身中奇毒,夫君終於想起我。
他帶著外室女自京城來到翼城,想要讓我將毒素引到自己體內,與外室女換命。
“反正你是藥師穀傳人,百毒不侵,隻要你救了靈玉,我就答應讓你回京城,做我的平妻。”
可院中風聲寂寂,戎馬一生從無敗績的將軍調遣上千兵將,掘地三尺,最終也隻翻出我的一截白骨。
……
我死後靈魂一直處於混沌之中,被困於一方天地,無法脫身。
直到裴銘帶人衝進來,我才意識到這是我生前的所住的院落,如今已是斷壁頹垣,破敗不堪。
裴銘瞬間額頭青筋暴起,手攥緊了腰間配劍。
院中空無一人,他曾經給我留下的幾百府兵,也不知所蹤。
“這個賤人,平素就膽大妄為,定然早就逃了!”
他這麼篤定,是因為我是藥師穀傳人,在一次和他有誤會時,光明正大在數百萬人的駐紮營帳裏消失,回了藥師穀。
從那之後,他就認定我身懷絕技。
如今我陡然失蹤,也一定是我自己不老實。
他將劍抽出,寒光一閃,驚飛鳥雀。
"瑤光,你再不現身,我就派兵蕩平藥師穀!"
“我已經厭煩你這套小把戲了,要不是你這毒婦當初害了靈玉,她也不會身體虛弱至此!滾出來,不要以為躲著就相安無事了!”
我漂浮在空中,冷淡的看他憤怒到幾乎扭曲的臉,嘴裏的咒罵一句比一句陰毒。
我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恨我。
當年我戰場與他在百萬軍士麵前拜天地,祭父母。
結發為夫妻。
他也對我許下此生隻我一人的承諾,與我結發為夫妻。
可等我跟隨他回京,才知道他還有個早就私定終身的青梅竹馬。
他對我說他要娶她為平妻。
那個女人名喚柳靈玉,果真身姿如柳,靈動可人,上前笑著要與我互稱姐妹。
我雖無父無母,年少便在江湖闖蕩,連名字都是抓鬮抓到的藥材名,但也不是任人欺淩的孤女。
當場便要求和離,裴銘臉色一變,斷然拒絕。
我們不歡而散,次日,柳靈玉就身中奇毒,自此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好。
裴銘認定是我嫉妒心作祟,下毒害了她。
便把柳靈玉嬌養在府外,另置了一處宅院,日日仔細嗬護,生怕她再受到什麼傷害,吃穿用度與正妻別無二致。
思緒轉圜,裴銘還在對著空蕩蕩的庭院叫罵。
“毒婦,再不出來我就殺了你!把你捉出來扒皮抽筋,看看你這顆心到底有多黑!
“如今我隻不過是讓你把靈玉中的毒引到比自己體內,隻要你答應,就能繼續做我的將軍夫人,你又不會死,你有什麼不滿意!還是說你口口聲聲的醫者仁心,不過就是一場惡心的騙局!”
聲聲叫罵不絕於耳,忽然蔥蘢的野草後,爬出來一個麵容奇醜無比的女人。
她死死盯著裴銘,瘋瘋癲癲的緊抱著懷中半截白骨,滿目悲愴淒厲:“噓,她死了,別吵她,別吵她。”
“小姐…小姐活著時是當世神醫,治病救人無數。”
“可死時卻被無數惡賊奸汙,連著肚子裏的胎兒,都被抬上蒸籠,煮熟分食血肉。”
“你們知道小姐被折磨了幾天嗎?整整十五天!生不如死…”
女人忽然回頭,她麵目手臂都被毀壞的如同惡鬼,就這麼死死盯著所有人,說的話觸目驚心。
“你們說,可不可笑,小姐一生行醫治病無數,無愧天地,可被她拯救的愛人和天下蒼生,卻讓她受盡折辱,死無全屍,不得安寧!”
裴銘被女人淒厲的嗓音震的猛退一步。
可看著女人半截耳朵,他又忍不住憤怒冷嗤:“蓮心!你演夠了沒有!”
蓮心是我身邊的婢女。
她曾經在路邊被野狗圍攻,咬下半隻耳朵,被我救下後就忠心耿耿的跟在我身邊,與我情同姐妹。
裴銘知道,無論如何我都舍不得丟下她獨自逃走。
他眼眸陰鷙,大手一揮,親自掐住蓮心的脖子,狠狠道:“瑤光!靈玉的命你不在乎,但是蓮心的命總值得你出麵救一救吧。”
蓮心被掐的的臉色漲紫,雙目暴突,卻還是嘶啞著聲音斷續詭笑:“嗬…小姐她已經死了,肚子裏還懷著你的孩子,你想知道她在何處是嗎?”
裴銘手一鬆,蓮心跪在地上,狂笑著指著這困住我的四方天地。
裴銘立刻抬頭看,什麼也沒有。
“小姐在這裏被人算計,斷了四肢經脈,動彈不得。”
然後她又指向庭院中央,“在這裏被流民輪番奸汙。”
“最後被拖拽到角落放進蒸籠,被人活生生蒸煮分食。”
蓮心的手無力垂下,她滿眼都是痛苦,就連裴銘身邊的一些士兵都聽得麵帶不忍。
裴銘卻冷笑著搖頭,一腳踩住蓮心的手指,瞬間碾碎成肉泥:“演技不錯呀,你們小姐這次改用苦情計了?”
“我當初給她留了幾百個府兵,她又是出了名的智計無雙,醫毒雙絕,輕功更是無人能敵。”
“你告訴我,她就死在這兒?怎麼可能?”
蓮心被裴銘折磨得滿身是血,她瘋瘋癲癲的大笑起來,向著裴銘麵中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呸,你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小姐當初就不該在戰場救你,更不該嫁你!”
裴銘麵色陰沉擦了擦臉,他手中用力,將蓮心掐得奄奄一息,差點就昏死過去。
最後裴銘留了蓮心一條命,他將她甩在地上,灌她喝下了隻有我能解的劇毒。
“哼!說我狼心狗肺,我倒要看看你那小姐見你這樣的慘狀還能狠心不出現,到時候便看看是誰狼心狗肺!”
他中氣十足,高聲說道:“賤人,你要是不想讓兩個孩子看到你如此惡毒不堪的一麵,就趕緊出來!”
蓮心痛苦的蜷縮在地上,五指艱難的抓握著地上的泥土,指甲縫裏也浸出血
哭著喃喃自語:“小姐,你死時肯定很疼吧?”
“蓮心馬上來陪你了,像從前那樣,蓮心一直跟在小姐身後,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眼睜睜看著蓮心被折磨,我目眥欲裂,幾次想衝過去扶起她,魂魄卻徑直穿了過去,無能為力。
眸中流出血淚。
裴銘還在叫嚷著兩個孩子,口口聲聲說我狠心不配當一個母親。
我陡然愣住,忽然又壓抑的慟哭。
孩子?
我辛苦拿命生下的孩子,不早就被他搶走,送給他那“弱不禁風”的外室了嗎?
那時天下大亂,民不聊生,裴銘帶著軍隊連夜支援前線。
那天的風雨真大啊,我滿身狼狽,躲在一個曾經救助過的小村莊,在嘶吼的殺聲中與摻著血水的雨裏,將孩子生了出來。
我為他們取名,裴熙和裴昭。
這個名字是希望他們前路光明燦爛之意,可是天不遂人願,戰爭頻繁,兩個孩子自從出生便跟著我顛沛流離了三年。
終於戰亂結束,我們被裴銘接到京城。
從那之後,裴銘就讓孩子認柳靈玉當母親。
我自然是不同意,與他大吵了一架。
我從未有如此絕望的時候,似乎往日的天高任鳥飛都成了我的我的陳年幻夢。
如今的我,隻能活生生被困在後宅,聽他漫不經心的對我道:“你因嫉妒害靈玉再也不能生育,補償給她一對孩子是應該的,反正都是我的孩子,怎麼樣都不會被虧待。”
他說我是廣闊世間的鷂鷹,卻又因我折翼絕望的模樣獸性大發,幹脆上前壓住我,雙手肆無忌憚伸入我的衣襟。
“瑤光,你這樣子真讓我心動。”
“不如我就再給你一個孩子,不,兩個,這樣你們平起平坐,誰也不壓著誰。”
他不顧我的意願,強行撕扯我的衣服。
我忍無可忍,將袖中的毒藥往他眼前一揮打算逃走。
我想搶回自己的兒女回到藥師穀,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可我又錯了。
當初我逃走時,就該直接毒死他!
裴銘找人解毒後,氣急敗壞的廢掉我全身的武功,搜走渾身上下能夠保命的東西,將我囚禁在了翼城別院,讓我反省。
翼城地處要塞,戰亂剛剛平複,正是災民最多的時候。
我和蓮心相依為命,沒有裴銘,倒也過得逍遙自在,隻是兩個孩子被他搶了回去,留在京城。
我整日托人打聽孩子在京城的近況,毫無頭緒之時。
京城便來了人。
柳靈玉風風火火的一腳踹開院門,她張牙舞爪的指揮人折磨我。
她身旁的侍衛剛一靠近我,便被我手中的繡花針將掌心給紮了個對穿。
她怒不可遏,罵道:“你們都是吃幹飯的嗎?一起上啊!”
“連個沒了武功的女人都製服不了,要你們何用?”
她這是清清楚楚知道我的武功被廢,奈何不了她。
她將我綁在閣樓的柱子上,滿臉是得逞的笑。
接下來,她親手將我的四肢和經脈割斷,刀刃在我骨肉間來回拉扯,折磨了我將近兩個時辰。
我臉色蒼白,大汗淋漓,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最後她曖昧的摸了摸我的臉,吐氣如蘭。
“當真是一副好皮相,才能迷惑那麼多人。”
“聽說,民間都稱呼你為神女,那便讓大家嘗嘗神女的滋味吧”
她一把將我從閣樓推了下去,把府兵全部調走。
命人將院門打開,引來外麵的流民匪寇羞辱我。
他們獵奇的把玩著我的殘肢,腐爛的腥臭味覆蓋我全身。
清晰絕望的記憶逼得我指甲深陷靈魂,我滿眼血色,魂魄被滔天的恨火灼燒的幾乎潰散。
從天亮到天黑,我承受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意識卻還清醒。
我第一次痛恨自己作為藥師骨傳人的身體,百毒不侵,修複能力極強,在這樣絕望的折磨下,都沒有立刻死去。
柳靈玉則是在侍衛的保護下,站在閣樓上嗑著瓜子看戲,時不時點評兩句。
“居然還能活著,你這樣的體格,在軍中做個軍妓多好,夫君也不用費盡心思籌措軍糧了。”
一波意猶未盡的流民匪寇散去,另一波聽了消息便又趕了過來。
痛苦如緩緩降臨的黑夜,逐漸加深。
在我被柳靈玉綁住的時候,我就偷偷命令蓮心去藥師穀搬救兵。
其實藥師穀隻剩我一個人了,我支走她隻是覺得情況不妙,想讓她至少能活下來。
可蓮心行至半路察覺到不對,匆忙趕回來站在圍觀的流民外,看到的就是我被折磨的慘狀。
她哭嚎著,拚命扒拉開院門口層層疊疊的人,想要不顧一切的救我。
我用眼神死死盯住她,搖了搖頭。
終於夜深人靜,蓮心換了一身破爛的行裝,混到我身邊。
我已經隻留下半口氣,察覺到眼淚滴在我臉上,我拚命說出自己的遺言。
“蓮心,柳靈玉心狠手辣,你一定要替我照顧好孩子。”
她還想再說什麼,哄鬧的人群擠開了她。
院子中央架起一口大鍋,蓮心驚恐的看著我被抬了進去,放在蒸籠裏蒸。
終於忍不住衝了出來,想要製止,卻被柳靈玉打斷雙腿,眼睜睜看著我被乞丐匪寇分食血肉。
藥師穀第三十九代傳人,生逢亂世,治病救人無數,於大盛一十九年,被流民匪寇,蒸食血肉而死,享年二十三。
被啃食得幹幹淨淨的白骨,就這樣被散亂丟棄。
蓮心流著眼淚,一根根撿起,哭得嘴唇幹裂。
“小姐別怕,我這就把你帶回藥師穀,和師父師祖們葬在一起。”
柳靈玉卻冷冷一笑,清了清嗓子。
“這賤人身體特殊,骨頭也能解百毒。”
那群沒吃上肉餓瘋了的流民匪寇將蓮心撞開,奪走她懷裏的骨頭,扔進滾燙的開水裏,就這樣,一塊完整的屍骨都沒留下。
蓮心哭喊著,不顧滾燙的熱水,將手伸進湯鍋裏拚命想要撈起我的一根白骨。
瘋狂的人群中,她哪怕被滾水煮爛了手臂,燙傷了臉頰,也隻搶回一根指骨,偷偷藏在懷中,哭都不敢哭。
我看著如今的蓮心,比當日慘狀更甚,悲愴不已。
可憐我學醫一生,救人無數,最後連自己親近的人都救不了。
柳靈玉嗑瓜子聊天時,我還聽到他談起我的兩個孩子。
“昭兒,倒是像將軍,隻是熙兒卻越來越像這個賤人,我怕早晚有一日,將軍想起她來,真是晦氣。”
我越想越擔心,當年她在京城當著裴銘的麵顯得溫柔可親,百般討好兩個孩子。
直到那時我才看清她的真麵目,比我想象的可怖一萬倍。
第二日裴銘就帶著柳靈玉來了。
柳靈玉一身錦衣華服,發髻精巧,身邊跟了一男一女兩個孩童。
我又驚又喜,衝過去便想仔仔細細看清他們如今的模樣。
淚水在我眼裏打轉,沒想到竟還能再見到兩個孩子。
我顫著手,想碰又不敢碰,他們長開了,身量雖不高,但看著身體健康。
可兒子一下車就掃視了一圈,罵罵咧咧道:“翼城這麼個破地方,為何把我們也帶來,那個女人願意待在這兒,便待在這兒唄。”
女兒則是沉默寡言,眼裏都是仇恨,透露出稚童不應有的滄桑。
我愣了一瞬,裴銘忽的大發雷霆將女兒扯到身前死死掐住,高聲喊道:
“熙兒這些年心心念念都是你,若你再不出現,我就把她掐死,正好讓她看看日思夜想的娘親到底是一副什麼嘴臉!”
女兒才八歲,仰著稚嫩的小臉,麵色漲紅,一副慷慨就死的模樣。
“娘親,別出來!”
她斜眼瞥向裴銘,眼神裏都是鄙夷。
“娘親是全天下的英雄,皇帝叔叔親口認證的!”
“她跟著你征戰沙場救人無數,身上早就落了暗傷,連日理萬機的皇帝叔叔都知道娘親身體大不如前,你卻不知道!還將她關在這處院子!”
裴銘眼神猩紅,驀地攥緊拳頭往院牆一砸,手上的力道加重掐得女兒有氣進沒氣出。
“你娘親如何與陛下勾搭上的?嗬,他倒是比我還清楚你娘親的身體。”
兒子也跳起來叫嚷道:“我就說娘親怎麼被爹爹關在了這兒,原來是不守婦道!”
柳靈玉用帕子掩著鼻尖,嬌聲一笑。
“看來妹妹的美名竟連陛下都知道,若不是夫君你呀,她恐怕要進宮做娘娘了呢。”
女兒死死用手掰著裴銘的手,掙紮著哭喊:“我娘親本身就是山野間最豔麗的花,值得天下所有人去愛。”
“你因為娘親的光芒勝過你,便這般憑空指責,真是惡心至極!”
“還有你,你連提我娘親的名字都不配!”女兒怨毒的目光轉向柳靈玉。
“我娘親那麼聰明,醫術高超,想要殺你有無數種方法,根本不可能讓你發現,更不會讓你好端端的活到現在,你當初根本就是在陷害我娘親。”
“你這些年表麵裝得弱柳扶風,出門就要兩個丫鬟扶著,實際上一頓吃好幾碗飯,身體日漸豐腴,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也隻有他眼瞎心盲,與你真是天生一對。”
女兒雖被鉗製,但妙語連珠字字誅心,說得兩人瞠目結舌,柳靈玉更是哭著靠在裴銘懷裏,顯得柔弱無依。
裴銘渾身湧動著陰冷的寒意,給了女兒一巴掌:“裴熙!你真是隨了那個賤人,猖狂無禮,她是你嫡母,你怎能如此!”
女兒口鼻溢出鮮血,依舊不屈服,隻是挑釁的翻了個白眼,不再搭理二人。
她連爹都不屑叫,更何況稱呼一個外室為母親。
我的心痛得滴血,女兒小小年紀就能為我出頭。
我撕咬著發瘋撲打裴銘,心中愈加怨恨,這些八歲孩子都懂的道理,裴銘卻不懂。
當初柳靈玉哭著跪地告狀,說我害她。
那時因為戰爭,死傷無數,邊關諸城疫病橫行。
我幾日來以身試毒,連夜熬製出治病的湯藥。
裴銘卻帶著一身怒氣衝進來,一巴掌打得我口吐鮮血,連帶手上的湯藥也撒了一地,在腳上燙出大片水泡。
身後跟著的柳靈玉麵白如雪,隻一眼,他便心疼的將她摟緊懷裏,無視我的痛楚,溫聲安慰,生怕自己話說重了,瓷玉似的美人兒便要隨風而去。
他那副模樣讓我恍惚,我隻見過他行軍打仗時說一不二的氣勢,他對我雖好,卻不像這般。
我們成親,是他主動追求我。
我因為救他在戰場上被流箭傷過好幾次,可任憑我傷輕或是傷重,他雖會擔憂焦躁,卻從未像這樣小心翼翼,滿眼心疼。
見他這樣的情態,我就明白了他對我隻是利用,他想為自己軍中留下一個神醫好換取功名而已。
我想清楚了,提出和離卻被他一口拒絕。
戰事接二連三,邊關的戰士還需要我去醫治,實在沒有閑心與他在和離之事上糾纏。
這一拖,等到的就是我的死亡。
裴銘因為女兒的不順從怒意更盛,給了她好幾個巴掌。
擰著她的後脖頸,用劍鞘劈打她的膝蓋,逼她跪下給柳靈玉道歉。
“你嫡母平時對你多好,各種好吃好穿的哄著你,你卻不知好歹,真叫為父寒心!”
女兒冷哼一聲哈哈大笑起來,揚起被打得沁血的小臉,決絕開口:“既然娘親已經去世,那我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
“對了,以免你為我收屍時吃驚,我便告訴你身邊這個女人對我到底有多好。”
她當眾解開外衫,挽起袖子和褲腳。
全是新傷疊舊傷的青紫痕跡,有藤條有馬鞭,長條的淩亂傷痕布滿整條雪白的胳膊,這是被柳靈玉日日虐打所致。
我急得眼淚撲簌簌滾落,女兒離開我時,才三歲!這麼多傷,她一個人在將軍府拚命苦挨,我喉頭湧起一股腥甜,滿心悲戚,想上前擁住她。
“這就是她對我的好,五年來,一日不曾少。”女兒聲音淒厲,字字含血。
“我知道你不信我,畢竟你也不信娘親,我身上還有很多,你要看嗎?”她說著便要再將褲腿往上露出更多,傷痕生生往難以啟齒的部位蔓延去。
裴銘看都沒看,就嫌棄的搖搖頭:“你以為我會信你?你和你娘親一樣,不知禮數,滿腦子詭計,你如今也學得她用這些個下作的方法,真是敗壞我裴氏名聲。”
兒子也推了女兒一把,怪罪道:“我怎會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妹妹,竟然當著陌生男眷的麵裸露肌膚,你以後還要不要嫁人了?!”
女兒的眼中一下失去神采,心如死灰。
“裴銘,我最後再好心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心愛的女人一直在和身邊的侍衛私通,兩人聯手害死了我娘親!”
“你若是不想以後替別人養孩子,就把她身邊的侍衛抓起來,嚴刑拷打問一問。”
八歲的小人兒存了死誌,她決然拔出裴銘的配劍,架在頸上:“裴銘,你眼瞎心盲!今日,以我血肉,還我娘親,一個清白公道!”
“不要!”
我嘶吼著阻止,痛不欲生,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女兒脖頸中噴湧出鮮血。
小姑娘委屈的笑著,蹙著眉輕輕喚我:“阿娘…熙兒,好想你…”
刹那間,裴銘被女兒眼中的決絕深深震懾住。
他終於愣愣的,看向了柳靈玉身邊的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