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美人昂起下巴,目光睥睨,“現在你給我跪下認......”
喬美人本以為要給竇昭昭上些手段,沒想到話音未落,原本不可一世的竇昭昭十分乖順的就跪下了。
喬美人一時有些愣神,懵然地看著竇昭昭。
隻見竇昭昭低垂著腦袋,長睫一落一翻,眼圈瞬間就紅了,黑瞳裏水光盈盈,豐唇微抿,擠壓出一個軟軟的弧度。
再配上纖柔曼妙的身段,整個人楚楚可憐到了極點。
竇昭昭眨巴著漂亮無辜的大眼睛,淚珠在眼眶裏打轉,聲調還帶著顫,“嬪妾知錯,還請喬美人息怒......”
話是對喬美人說的,但竇昭昭的目光卻飄向了石子路轉角處那抹茶色的身影。
這樣的模樣,落在男人眼裏或許是勾魂攝魄,可落在滿心妒火的喬美人眼裏,就是火上澆油。
喬美人幾次深呼吸,終究是沒能忍下這口氣,“下賤胚子,在我麵前還裝這副狐媚模樣......”
一邊說,喬美人的手再次揚了起來,事已至此,她今天說什麼也要給她點顏色看看。
“竇才人!”
緊要關頭,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是張公公的聲音。
喬美人的心中一緊,驚疑地回頭,確認是張公公之後,猛地轉頭看著竇昭昭,“你故意的?!”
竇昭昭垂然欲泣,長睫忽閃,嘴角帶出一抹微不可覺地笑意,聲音無辜,“嬪妾不知喬美人所言何意。”
喬美人嘴角抽搐,牙關緊要,哪裏還不知道這都是竇昭昭的詭計,自己著了道了!
盯著竇昭昭的眼中滿是凶惡,想說什麼,但隨著張公公氣喘籲籲小跑過來,隻能揚起一抹勉強的笑容,“張公公。”
“奴才請喬美人安,請竇才人安!”張公公躬身問過禮,搶在喬美人開口前道:“竇才人,幸好您腳程慢,否則奴才可沒法交差了。”
“陛下這會兒又得空了,請竇才人進殿說話呢。”張公公倒豆子一般表明來意。
等說完了,才裝傻充愣地看了看二人,偏頭看向笑容勉強的喬美人,一臉不解道:“二位這是......?”
喬美人的臉色此刻難看到了極點,隨之而來的,就是心慌,身後的宮人們更是戰戰兢兢。
就在喬美人絞盡腦汁想著說辭時,張公公似乎是心疼竇昭昭,先開口道:“要不......請竇才人先起來說話?”
喬美人隻得點頭,“快起來吧。”
開了這個口,往後的話就容易說多了,喬美人聲量明顯弱了下來,“竇才人入宮時日尚短,對宮中規矩有所輕慢,我才想著教導一二。”
竇昭昭附和著點頭,露出為難的神色,“張公公,喬姐姐罰我在此地跪上兩個時辰,皇上那邊,隻怕是去不了了......要不您替我將羹湯送去吧?”
她受得委屈,自然得明明白白告訴張公公,更要叫陸時至曉得,這才不枉她跪這一下。
張公公忍不住對喬美人側目,這喬美人是不懂事了些,雖說名義上,高位嬪妃確實可以管教低位嬪妃,喬美人也沒有高到這個程度,再說嬪妃們為了自己的名聲也不會大庭廣眾之下蹉跎人。
更何況,竇昭昭這會兒正得寵,背後還有皇後撐腰。喬美人這是一口氣得罪了三個人。
作為一個人精,張公公已經料到喬美人這輩子也就到這了,但還是笑嗬嗬請示道:“這可不巧,陛下吩咐了要見人,喬美人您看......?”
喬美人彎起的紅唇裏已經看不出一絲笑意了,臉都快氣青了,隻覺顏麵掃地。
可奈何張公公是乾清宮的人,她有再大的氣也不敢在他麵前發,隻能強顏歡笑道:“自然是以陛下為先,更何況,我與竇才人不過起了幾句口角,要說要罰,也不過是一句氣話,張公公不必當真。”
“是。”張公公配合地點頭,轉頭對竇昭昭打了個“請”的手勢。
竇昭昭臨走前,還衝喬美人盈盈一拜,“多謝喬姐姐寬宏,嬪妾先行告退。”
禮數之周到、言語之周全,無可挑剔。
當然,如果那雙明豔的桃花眼中沒有盛滿意味深長的笑意,喬美人或許會好受一點。
等二人的身影轉過轉角,喬美人再也壓抑不住,恨恨跺了跺腳,眼睛都氣紅了。
身後提心吊膽的婁禦女小心翼翼上前,“喬姐姐,您別氣了,算了......呀!”
喬美人哪裏聽得進去,一把揮開她的手,力氣之大,婁禦女歪了歪身子,差點跌倒。
婁禦女身邊的宮女連忙扶著,可喬美人腳步不停,已經氣呼呼地走遠了。
望著她的背影,小宮女忍不住嘀咕道:“對您撒什麼氣?有本事她把竇才人叫回來呀......”
婁禦女連忙止住了宮女的話。
宮道上,竇昭昭默默拭去眼底的淚花,微微側身,低聲對張公公道謝,“剛剛多謝公公解圍。”
張公公嘿嘿一笑,“應該的。”
“哪有什麼應該的?今日公公幫我,得罪了喬美人,我很是過意不去。”竇昭昭語氣真誠,溫聲細語道:“天寒地凍,張公公當差辛苦,我新得了一塊皮子,做內襯和鞋裏子最保暖,還望公公笑納。”
三言兩語,不動聲色地將張公公拉到了自己這邊。
禦前伺候的一個比一個精,方才她的做戲,張公公未必看不出來。
但陸時至麵前,事情的來龍去脈究竟如何,是她竇昭昭以下犯上被訓誡,還是喬美人仗勢欺人刻意刁難,全看張公公如何表述。
張公公沒忍住抬眼看向竇昭昭,對上她坦然沉靜的眼睛,沉吟片刻後笑著應下了,“那奴才就厚顏收下了。”
他已經得罪了喬美人,而竇昭昭既合皇帝的心意,還十分聰明大方,明眼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二人相視一笑,轉角就進了乾清宮的院子,張公公帶著竇昭昭近到殿前,才要進去,被於力行攔下了。
張公公和竇昭昭齊刷刷睜著大眼睛望著他。
於力行笑眯眯道:“說來也巧,陛下這會兒又不得空了。”
說完,於力行自己也覺得這個理由忒敷衍了,有點說不過去,幹笑兩聲。
竇昭昭懂了,這是陸時至存心涮她呢!